是白花顏的聲音,帶著稚嫩,卻藏不住那股子令人厭煩的尖酸刁蠻。
白鶴染眼珠一轉,對含香說:“來得真巧,看來我的那些好衣裳你是真沒福氣拿,眼下有了更好的人選。”
含香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深深地為白花顏感到悲哀。二小姐跟從前完全不一樣了,不知道接下來又要鬧出什麼事端。
白鶴染從屏風後面繞出來,卻見白花顏已經顧不上再跟她叫板,而是開始在她這間屋子裡頭四處轉悠。
這間屋子是葉氏用心佈置過的,這種表面文章葉氏一向做得不賴,以至於白花顏是越看越眼紅,越看越憋氣。特別是當她的目光落到那幾箱子衣服上時,眼中的妒火更是燒得通紅。
憑什麼一個落魄的嫡女的能得到這麼好的待遇?憑什麼白鶴染住的院子屋都比她的要好?案上的那對白玉花瓶她心儀了好久,二夫人始終不肯賞給她,今日卻搬到了白鶴染屋裡。這到底是為什麼?
白花顏氣得快爆炸了!
“白鶴染,別以為有祖母向著,你就真能過得上嫡小姐的日子。我們府上的嫡小姐只有一個,那就是大姐姐驚鴻,你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前嫡小姐。我憑什麼用這樣好的東西穿這樣好的衣裳?你也配?”
白鶴染看著這個十歲的女孩,到是想起前世家族裡一個族叔家的妹妹,在這般年紀時也是如此囂張跋扈,也曾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是個剋死親媽的掃把星,還將一袋子兌了水的稀牛糞倒在她頭上。
當時她是怎麼收拾對方的?哦對,打了一個巴掌,然後從大宅的旋轉樓梯上給扔了下去。
今日這裡沒有樓梯,她也不想打白花顏,她只是告訴白花顏:“我正打算將箱子裡這些衣裳賞給母親送給我的丫鬟,謝謝她願意過來侍候我。”
白花顏一下就炸了,“什麼?給一個丫鬟?白鶴染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這些料子多貴重?就連大姐姐都是穿不起的,你居然要賞給一個丫鬟?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孢子。”
白鶴染心中暗笑,面上卻故作詫異,“這麼貴重?”
白花顏翻了個白眼,“當然,只是可惜了這些好衣裳,給了你這種不識貨的東西,白白浪費母親的一番心意。”
白鶴染點點頭,順水推舟:“五妹妹說得沒錯,既然放在我這裡也是浪費,那不如就送給五妹妹吧!我剛從洛城回來,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送給姐妹們,這幾箱子衣裳還望五妹妹不要嫌棄。”
白花顏眼一亮,“給我了?”隨即咯咯咯地笑了開,“就說你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病女麼,跟你那個早死的娘一個德行,都是賤命一條,配不起咱們文國公府的尊貴,所以才會死掉。你也一樣,早晚把自己給賤死。”說著話走近衣箱,幾乎是掛著口水的去看那些衣裳,“算了,看在這些衣服的份上,且就讓你在府裡再多留幾日。”她回過頭,目光毒辣,“白鶴染,你真不該活著回來。”
“是麼?”白鶴染收起面上偽裝的惶恐,輕哼一聲,“那還真是讓你失望了。你才十歲,就能說出如此毒辣的話來,本以為從小養在二夫人膝下的孩子就算學不來白驚鴻的一半,好歹學個一成也是可以的,卻沒想到二夫人竟將文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小姐給教成了這樣,跟她自己的女兒簡直天壤之別,真不知道是有多少深仇大恨。”
白花顏到底年紀小,白鶴染這明顯帶著挑撥的話聽在她耳朵裡,還真就合計上了。
人人都誇白驚鴻好看,白驚鴻端莊,也人人都想去學白驚鴻的左派。好像小時候父親也說過,跟在嫡母身邊,耳濡目染,能學到驚鴻的一成也好。
可事實上,二夫人從來沒有教過她如何才能像大姐姐一樣,難不成是怕自己學成了,超越大姐姐?
白花顏越想越不是滋味,白鶴染卻沒打算讓她站在這裡繼續想,回身打發迎春和含香:“趕緊把這些衣裳都五小姐拿出來。”然後又看了看白花顏,給出了個主意,“這麼多衣裳也不好拿,若是多來搬幾趟又引人注目,府上姐妹多,萬一有人來同你爭搶可就得不償失了。五妹妹不如把外袍脫下來,將這些衣裳都包在裡頭,扛著走,回去的時候儘量走小路,揹著點人,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你沒穿外袍,就是得忍著些冷。”
好衣裳面前,貪婪如白花顏哪裡還能顧得上冷不冷的,當下就將外袍脫了,仔仔細細將衣裳都塞進裡面。白鶴染又將自己穿回來的那件袍子也送給她,老大兩個包袱系在一起,白花顏的小身子哪裡扛得動,最後是放在地上拖著走的。
眼看著白花顏一步步艱難地離開,白鶴染面上笑意越來越甚,只見她盯著那幾口空箱子半晌,突然大喊了一聲——“不好了!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