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冷笑而離,我驀然驚醒過來,急忙從榻上下地連鞋也沒穿就赤著腳追了上去,追至他身後就用雙手拖住他的胳膊急聲而喊:“你不能攻打京城!”
朱高煦回過頭,陰冷的視線盯著我,“憑什麼?”
“我沒了夫家不見了丈夫,就只剩城中的老母親了,你不可以再毀了我最後的家園。”
“哦?原來你的孃家在城中,那就等我開啟城門後上你家喝上一壺茶吧。”
心沉到谷底,他這是鐵了心要去攻打京城了?連朱棣在那浦子口被圍攻都棄之不顧了?眼前的這人當真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朱高煦了,換作以前以他對朱棣的敬畏之心怕是當機立斷就領兵衝去營救了,而今卻為權謀連自己親生父親也不顧。
忽然他伸手向我,猝不及防下我沒來得及躲,下巴被他捏住了抬起,黑眸鎖視著我的眼他湊近過來,氣息就吐在我臉上:“你這副表情是何意?不歡迎本將軍上你家去嗎?”
我沉默不語。
忽然有種感覺,朱高煦似乎從未信過我,否則他何故要說這番話?可眼下不是他信不信的問題,而是他若舉兵攻城那這場靖難之役將會提前終止!沒有了盛庸的主力軍守防,城中怕是隻剩皇宮的御林軍了,數千人豈能與這朱高煦的數萬大軍相抵抗?
然而我沒想到的是朱高煦竟然把我帶上了行軍的路程,他作為主帥騎在黑馬之上,左右是軍中將領,而我這被兩名士兵給看守著徒步而行在馬隊之後的前列。
起初看著行軍方向心是越來越沉,眼看就要瀕臨城下卻沒想前方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列整排兵而我被拉到了一旁,看著這支軍隊佇列整齊如一又氣勢如虹的樣子,彷彿回到了當年我隨阿平從軍時,只是那時是與朱高煦一起並肩對抗外敵,而這次則是將矛頭對向了阿平。
當真是……此一時彼一時,時過境遷,已物是人非。
我本以為接下來朱高煦就要發號軍令攻城,哪知佇列分成兩支,而朱高煦則策馬在最前方,但卻是調轉馬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而行。我猶還在怔愣,被身邊計程車兵一推低喝了聲:“快跟上。”無奈只能跟著小跑而追,心頭疑雲重重,這是要布什麼戰術麼?難道是要繞到西城門去?可等過一會我就發現整支隊伍偏離的方向,且離京城越來越遠了。
恍然而悟!朱高煦引兵前來城前是起威懾作用,他有意將兵力停在離城五里之外讓城牆上的守兵看到了向上彙報,使得城中軍士人心惶惶,實則他卻在造勢之後領主力部隊殺往浦子口支援朱棣去也。
他終究沒有做那種背祖忘宗之事!
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麼滋味,他能在這時先棄京都去回援朱棣於阿平而言是好事,但等這邊軍力趕至浦子口時,怕是盛庸要大敗而南軍終至潰敗。
燕七之意是要我拖住朱高煦,目前我是隨軍在奔走,但運兵如神速的情況下我要如何拖住人?可能這就是朱高煦的懲罰吧,我的體力自是不如這些常年訓練計程車兵,感覺跑出兩裡雙腿就痠痛起來,且氣喘如牛快上氣不接下氣了。
腳下稍微一慢,身後的人就追上來了,我直接被推倒在地了,眼看就要發生踩踏事件本能地閉上眼又抱住頭。但聽一聲急哨,然後嘩嘩的腳步聲嘎然而止,驚異地睜眼,看見原本在奔跑計程車兵都站列在兩旁,而朱高煦騎著黑馬返回過來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已經沒什麼可尷尬的了,反正在這副面貌下狼狽的樣子都有過了,也不差這一樁。
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淡定地像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
“程前,你負責看緊了她。”只聽朱高煦沉聲下令,隨即就掉轉馬頭繼續行軍了。
可能是因為地勢陡然變得崎嶇的緣故,行軍速度逐漸慢了下來,我也無需再跟著疾跑,只需腳程快一些就可。但如此長時間的徒行在不斷地消耗我的體力,走到後來我的兩條腿都在打著顫了,終於聽見前方喊停下休整的命令了。
我拖著疲軟的雙腿走到樹邊靠坐而下,用衣袖揩了揩額頭的汗,有種要虛脫的感覺了。當真是因時常受傷而體質變虛了,要換做以前我從銀杏村走回壩頭村都不帶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