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時我也不想再跟他犟了,即使真的走出了這座皇宮離開了他,我也不可能心無牽掛,只會是心口破了一個洞,永遠都填補不了。把頭靠在了他的胸口,既是妥協也有堅持:“你把我不知道的事都告訴我吧,不要再一件一件讓我從別人的口中獲知。”
這次的局遠不是他三言兩語這般簡單,其中必有我所不知的事。
他聽見我鬆了口,立即和盤托出,也使我解開了疑惑。
呂妃沒有動木叔原來是有原因的,錦衣衛是由朱元璋親設的,前身叫拱衛司,也叫親軍都尉府,掌管的是皇帝儀仗和侍衛。這個部門是隻受皇帝所令,其餘人都不得驅使,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而木叔的手上有朱元璋親授的印章,雖不至於能上打昏君,但絕對可以先皇名義裁決皇帝以外的任何人。
呂妃若敢強動錦衣衛便是與京中軍事機構作對,而她在沒能控制形勢之前,斷然不會去啃這塊硬骨頭。殊不知阿平就是利用這一點,命錦衣衛將呂妃的心腹一一暗殺於夜間。
而朝廷上因阿平的缺席變得政權動亂,呂氏一族乘亂冒起來,形成一股外戚勢力與原朝廷命官抗衡。原本他是有所安排的,但他沒估料到自己會晚了三天醒來,更沒算到自己每日清醒的時間只有半個時辰左右,也就錯失了能與燕七溝通的機會。
是故朝廷一時大亂,直到我找上方孝孺形勢才有所扭轉。方孝孺憑藉自己的威望,號召老臣們都齊心抵制外戚勢力,形成兩足鼎立之勢。
可以說我在外圍助了一把力,逼得呂妃如困獸之鬥般,一面要與朝廷上的方孝孺那一勢力抗衡,一面要與錦衣衛等周旋,可謂分身乏術。
而且正如我所猜想的,當她派出去的人察覺朱高煦在與方孝孺碰頭時驀然驚覺,朱高煦代表的是燕王的勢力,若外圍諸王合力勤皇,那即使掌控了朝政也難敵諸王的勢力。於是一道撤藩詔書分走四方,下達到各處。在朝中面對那些文臣武官時皇帝的口諭或許已然失用,但頒發到各地的假聖旨卻不會為人所疑,且但凡有誰不遵者,以謀逆罪處。
謀逆,這可是天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誰敢不從?
這時呂妃猶然沒察覺到身邊火已起,還以為後宮早已在她掌握中,殊不知阿平已經神智恢復了清醒,在她懈怠的時候悄然行動,在她還在做夢可一掌朝政成為大明朝權利最高的人時,這個被她利用了一生的“兒子”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撕碎了她的夢。
阿平說,劉清死了,在錦衣衛將呂妃一眾團團圍住,御林軍倒戈相向時。
她跪倒在阿平的面前苦苦哀求,讓他繞過呂妃,稱過往罪惡都是她的主意,後來見阿平面無表情也不表態,她悲悵而喊了聲“皇上,老奴有罪”就一頭撞上了殿前石柱上,頓時頭破血流。當時場上一片死寂,沒有人敢吱聲,全都目睹著劉清慢慢地嚥氣,閉上了眼。
呂妃終於癱軟在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看著劉清的屍體,這個婢女跟了她幾十年,即使她的心思再變轉也不可能不對劉清的死感懷悲慟。
阿平卻只淡淡說了一句:既然清姑認罪了,此事就罷了吧。
呂妃驚疑,卻聽阿平緩緩而道:太后心慈向佛,即日便去紫菱山上潛修。到這時呂妃才面如死灰,明白大勢已去,而此後半生將只能在紫菱山上度過。
說得是即日,其實是當天就派人把呂妃送去紫菱山了,並以保護太后之名派兵嚴守。
辦完這些他開始著手來找我,卻不知呂妃早前就已暗令殺手來追殺我們。慶幸的是燕七帶人找到我們入住的農戶時與那批殺手正面對上,而燕七獨自追出來救下朱高煦。
昨夜燕七給他的回覆是我們因躲避殺手追擊,暫逃在外,他已命人全力搜找我們。這處燕七向他撒了個謊,而因後來事有突然到這時還沒向他坦誠。
關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大約都已瞭解清楚了,他停下陳述空間便安靜了下來。
他說話時語速並不急促,但一番話下來仍然感覺他的呼吸變沉了,不免擔心而詢:“那你的毒是除淨了嗎?需要修養多久才能恢復?”
他不答反問:“你現在還覺得我跟以前一樣涼嗎?”話落將我摟緊了些,這自不用他說,早就發現他手暖身也不寒了,依在他身側也不覺得涼。
“半年吧,太醫是這麼說的。不過太醫的話也不能盡信,多少有誇張成份在。”
聽他這麼說著我卻沒有安心,他說他習慣了留有底線,是否在這件事上也保留了我不知道。半年不短也不長,希望真能如太醫所言他可以恢復吧。
“在想什麼?”他貼在我耳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