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王不凡勝了。縱然唐一劍等人再不想承認,也不得不低下頭,認可了燭耀元器爐的歸屬。誅心劍,劍身血槽流縈,殷紅光芒似流水般充盈其中,彷彿王不凡流下的一滴滴心血。
此際,誅心劍被王不凡高擎手中,斜指於天。森然的殺機自劍身勃然而發,如廣袤大海中那滔天的巨浪,衝襲著在場每一位的心神,連唐一劍等人都無可避免。單從劍身氣勢上,唐一劍便不由自主的嘆了一聲,“好劍!”
天劍門殿前廣場,萬劍林立,何其繁多。但能被門主唐一劍讚一聲‘好劍’者,萬中無一。誅心劍,便是遁身萬外那其一!“咻~!”誅心劍化身一道炫目流光,徑直襲向唐一劍。唐一劍單手攥住流光,未曾探查,徑直耍出了一套門內劍法。
霎時間,劍光漫天,萬劍爭鳴。那一瞬,彷彿天地間所有的間都在隨誅心劍而躍動,為它而歡呼。只是,當唐一劍收手時,誅心劍竟然正掙扎,彷彿有靈一般,並不希冀被其握在手中。“見好劍而不得收,當真為劍修一生之憾事!”
唐一劍將誅心劍拋回給王不凡,隨即心神黯然道“我宣佈,天武道府的王不凡大師,以兩勝之姿,奪得燭耀元器爐歸屬。”
身旁的三位宗門門主,盡皆懵然。他們本還要想些辦法,來阻止王不凡的獲勝,結果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一劍竟然如此痛快的,甚至連誅心劍摸都不需要讓他們摸一把的,就直接判定了王不凡獲勝。
“唐門主,這……”莫耀門副門主開口,唐一劍知曉他想說什麼,徑直將他打斷。“之前,我很想殺掉王不凡,因為他的天賦實在太過驚人。但這一刻,我不想那樣做了。”“或許你會很難理解,但我終究還是想告訴你,身為劍修,能見到一柄真正的利劍出世,哪怕不曾擁有,哪怕它只是一件上品靈器,我都由衷的為之感到開心。”
“我唐一劍,沒有一劍斃敵的本領,更沒有傳聞中那柄名為‘一劍’的寶劍。之所以更名為‘一劍’,那是因為我心中的唯一隻有劍。”唐一劍遠望著王不凡,深深彎腰,鞠了一躬。
“我並非在為之前的事情所道歉,而且我唐一劍也不認為有何可需道歉之處。這一躬,只為你為劍修者煉製出了一口真正的利劍。希望你能為她尋一個善待她的真正懂她的主人,唐某拜謝!”
何為劍修?終生修煉皆用劍者?還是修煉了數部劍法靈技?亦或是其他?或許都對,又或許都不對。至少王不凡認為,劍修這個稱謂就很不合適。
“我認為你們不該稱之為劍修,而應該改為修劍。”“劍為百兵之君,何為君,君者,立身於浩然正氣,行剛正不阿之路,做光明磊落之事。修劍,即是朝著劍的方向而行,立身於天地間,浩氣煌煌,剛正凜凜。”“這一點,你唐一劍顯然未曾做到,哪怕如今已然是元法下境的強者。”
“你要我為她尋一個善待她的真正懂她的主人。我覺得,你即是那個人。縱然你日後要殺我,縱然我也有意戮你,但這並不妨礙你成為她真正的主人。”“善待她的人,終究也只能是真正發現她的你。”
誅心劍,在王不凡的拋飛下,再次回到了唐一劍的手中。而此際,誅心劍沒有再掙扎,劍身上殷紅縈繞,燦芒流轉,似乎顯得極為歡快。對於劍的理解,唐一劍顯然超過了其他人,而且是遠遠的超過。或許這是一柄好劍,但也正因為是一柄好劍,所以才需要真正懂她的人來用。王不凡認為,唐一劍正是此人。誠如他方才所說,哪怕日後兩人打生打死。
“多謝!”唐一劍挽了個劍花,向王不凡致以劍禮,這是來自於劍者最為真摯的禮儀。是謝劍,更是謝王不凡的修劍之道。下一瞬,一道白色光影疾速劃過,旋即穩穩懸停在王不凡身前。那是一座爐,一座煉器爐。爐型樸實無華,像是一座再也普通不過的煉器爐。其爐身塑有四十九根蠟燭,形成一座玄妙的陣法。
接住煉器爐,王不凡的雙腳頓時沒入堅硬的石頭地面。這煉器爐,竟有近三百煌之重,尋常煉器師莫說是使用,怕是連挪動都費勁。灌注元力,開啟焚焰陣法。霎時間,爐身上的四十九根蠟燭盡皆被點燃,冒出幽幽的白色火焰,被爐壁噬入其中,沒入爐膛。
爐膛之內,燭耀綽綽,似風中蠟燭,光影搖曳,頗有一番另類心境所得。下品元器巔峰層次的存在,可煉製下品元器的存在,燭耀元器爐!邰佑道來到王不凡身前,用力在其肩膀上拍打,“不凡,我就知道燭耀元器爐非你莫屬!”
邰佑道可是元法下境的強者,這一頓拍打,王不凡的身體雙腿徑直隨之沒入了泥土中,引得邰佑道放聲大笑,其笑聲中斥滿喜意。遠處,唐一劍笑望王不凡,“如誅心劍隨我,這燭耀元器爐,你才是他最好的歸屬!”
王不凡收起燭耀元器爐,徑直飛身而起,脫離泥土,笑答道“你可不要指望我謝你,這本就是我應得的,但誅心劍並非你所應得,因而你謝的理所當然。”“好,他日再見,若然不能為敵,我請你喝酒!”請王不凡喝酒,這儼然就是平輩之交,再無前輩晚輩之分。無論是王不凡的天賦,亦或是對於劍道的理解,又或是對於他的心胸,唐一劍皆折服,口服且心服。
王不凡大手一揮,“准奏!”說罷,兩人相視一笑,同時轉身,唐一劍尋著唐夫人,回到了大殿。而王不凡,則與邰佑道一同離開。
浩淼無垠的大海上,有兩道黑影,一掠而過,在水面上劃過兩條長長的風痕。這兩道黑影,自然就是王不凡與邰佑道。邊行進,兩人邊閒聊著。
“實際上我對這個府主之位並無意,牧長明假如想當,儘管去。以前我沒了雄心,只能寄希望於你們這些後輩身上。但如今,在有生之年我還想搏一把,萬一真的破入了元法中境呢?”“至於天武道府府主之位,對我真沒有半點吸引力。而且我並不善於跟各方勢力打交道,用你們這些人的評價,即是我不夠圓滑玲瓏。”
“這點我做的還真不如你好,看你前一刻還跟唐一劍生死激昂的嘲諷對立著,下一刻竟然只憑一件上品靈器即可彷彿擁有數十年的交情。”“你也就是年輕了,修為境界還不夠,否則這府主之位,我看你就非常合適。”邰佑道身為長輩,能放下身份輩分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是將王不凡當作了平輩的好友。但人家可以降身份,王不凡卻不能升輩分。
“邰老,您可真是折煞我了,還府主,眼下我能安安穩穩踏入紫府境就知足了,哪還敢想那麼多。”“至於你所說的圓滑與玲瓏,我倒不那麼認為。以前聽到過一句話,大意是講,無稜角的人在前進路上會遠超常人,但在下坡路時,他也會滾得比尋常人更快。”
“關於唐一劍,很奇怪的感覺,之前我確實非常惱火他,而且他也切切實實的對我起了殺意,這點我可以感受得到。但對於誅心劍的理解,讓我看到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彷彿看到了當初他年少時為劍而痴情的模樣。或許他此時小人一面的性格,正是因為門主之位而扭曲吧?所以我也不確定哪一面才是真的他,但至少,誅心劍在他手中不屈。”
邰佑道笑望王不凡,“看來你也並非一個對權勢熱衷之人。”“對權勢熱衷?”王不凡笑了,“真要對權勢熱衷那我還不如回庫家幕,在那裡我可真是無上的王了。沒意義,得到權勢的同時,承擔的還有責任。”“眼下我只想破境,只想將修為境界提升到更高更強。想殺我的人,可遠非唐一劍牧長明等人可比。”
唐一劍牧長明,這都是與邰佑道相同的元法下境者。按理說,尋常修士想要招惹也難見一面,王不凡能惹得此等境界的人物仇視,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也算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只是,竟然惹下的敵人連他們這等境界都比不上,那又該是何等境界,仙魂境?還是傳說中於人間無敵的真仙境?!
邰佑道驚然望向王不凡,此一刻,縱然王不凡近在眼前,可很朦朧,他總感覺其遠在天邊。看得見,卻始終看不透。“陳啟烽,白衣男子,這都是再見亦要戮我的無上存在啊!”王不凡暗暗自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