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湄說完這些的時候,吳茂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他捂住自己的臉,心中萬分痛苦。
是的,這些話他不是頭一次聽人說,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鮮活美麗、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也曾跟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是那時候他滿心都是被全世界拋棄的憤恨,被一些朋友慫恿,就走上了不歸路。
那時候那個女孩子滿眼淚水的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還給自己辯解過,他覺得自己這樣的人,就該過這樣的生活!沒有人能夠拯救一個從根子裡就壞掉的人。
可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是那麼的傻,真的傻得無可救藥,他曾經站在過岔路口,本來能夠帶著自己的女朋友過上美好幸福的生活,可是,他全都毀了!
在那一瞬間,他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了!
在監控室的那些人一時間面面相覷,誰也沒有想到這個異常不配合的男人,居然被人幾句話就說到嚎啕大哭,那個起先發怒的老警察尷尬一笑,心想看走眼了,不過倒也不生氣,心裡還頗為欣賞周湄,因為周湄說的話真的挺對的。
周湄可不管對方此刻的心情,她只是淡淡地道:“我現在回答你剛才問的那個問題,你怎麼可能不死?你想想自己幹過多少壞事,拐過多少人家的孩子,賣過多少懵懂無知、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少女!一個孩子維繫著一個家庭的期望和未來,你這間接的毀了多少個家庭!你夜夜好夢的時候,就沒想過那些以淚洗面的父母親人過的生活嗎?”
“你的命宮黑透了,這些年你女朋友再怎麼努力幫你,也終究無法挽回。”
周湄輕笑一聲,聲音裡透著幾分冷漠,幾分高高在上,像是俯視凡人的神人一般,“閣下印堂發黑,今年必死無疑!”
說著,也不管還在痛苦中掙扎的周茂,直接起身,對著角落裡的攝像頭點點頭,轉身離開了審訊室。
監控室裡的人一時間都沒弄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這個女人說的那些話,明明聽上去就比較正常,如果一定要說的,那裡頭的那些非科學的東西內涵好像有點豐富。
不過雖然不明白周湄到底是怎麼戳中了這吳茂內心最薄弱的環節,但是他們還是能夠看出來的,接下來對於吳茂的審問應該會變得簡單一點,並不會再像現在這麼複雜了。
趙局已經從監控室裡走了出去,正好半路迎上了周湄,連忙伸出雙手,對著周湄笑道:“周小姐,這一回真的是麻煩你了。”
周湄淡笑著擺擺手,神情淡然,也不知道怎麼了,似乎和之前來局子的心情不太一樣。
趙局搓了搓手,笑道:“那什麼,周小姐,咱們上去談談?”
周湄笑了笑,點頭:“當然。”那神情中似乎帶著幾分瞭然。
兩人並沒有去趙局的辦公室,而是選擇了二樓一個開放式的陽臺,陽臺上點綴著棵棵大型盆栽植物,綠油油的,非常的茂盛喜人。
周湄的唇角勾起,也不顧趙局驚訝的眼神,從口袋裡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支,對上趙局的眼睛,示意了一下:“要來一支嗎?”
趙局擺手,笑了笑,也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我自己也有。其實我也是老煙槍,只不過沒想到周小姐也……”
周湄自然是懂他話裡的未盡之意,她挑唇笑了笑:“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的大師,不應該是會抽菸的人?趙局你的反應已經很冷靜了。”最誇張的一次是,本來還在跟人談“生意”,結果人家一看她這做派,立馬就大罵“騙子”走人了。
當時真把周湄弄的哭笑不得。
不過周湄就是周湄,隨心所欲慣了,哪怕是遇到過這種事情,該抽的時候還是會抽的,反正憑她的本事,多的是人想要上門,但求一卦。
趙局訕訕一笑,“周、周大師,我其實心裡一直有一點疑惑。”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這個人雖然也一把年紀了,但是我不信這些,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周湄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但是,我老伴兒是信這個的,她一直燒香拜佛,是個很認真的信徒。”趙局嘆了口氣,這時候的他褪去在局子裡的那種一把手的威嚴,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他的頭髮雖然染的烏黑,但是髮根處都是白地,那嘆氣的時候,眼尾的魚尾紋皺起,透著滄桑。
“我就是想問問大師,能不能替我老伴兒向您求一道符,那什麼,李老爺子信您,邵柏康那狐狸崽子也信您,我想您肯定比外面那些寺廟道觀里弄來的強多了。我老伴兒看見了一定特別高興。”
趙局雖然還嚴肅著,但是臉上明顯帶著笑容,那因為笑而再次湧起的魚尾紋,有種能夠穿透歲月的安穩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