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贊干布之所以沒聽懂李雲彤在說啥,一方面是因為她說得那些詞聽著陌生,另一方面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其他事情吸引開了。
晚上洗漱過,為了舒服,李雲彤換了件日常穿的松香綠的寬袖襖,一頭烏髮鬆鬆地用了根綠色色緞帶繫著,低低地垂在身後,除了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綠寶石的耳墜外,就只有手上的一隻翡翠鐲。
整個人看上去清麗純淨、淡雅素淨。
她那雙明眸如同雨後晴空般清澈寧靜,唇色如同番紅花的花瓣般緋紅,比劃當時的情形時,衣袖上移,露出白皙如嫩藕般的小臂,再加上如春蔥般的纖纖十指……真是無一處不美,看得人移不開眼睛。
松贊干布不由失了神。
想起自個頭一回遇到她時,她為了求助,朝自己露出如同雲開破曉而出的朝陽般迷人笑容,令自己誤會她是妖精……
想起自個和她相識的種種。
她驚慌的時候,眼睛如同遇到獵人的麋鹿,亂了主張,清澈的眸子裡藏著慌隱著亂,卻仍然笑意盈盈,“公子,有人追我,不知你可否救我一救?”
她驚喜的時候,眼睛如同星辰撒滿星空,日光那樣濃烈,她的面孔卻是月色,皎潔如白雪蓮,如同畫中人走出恍惚的夢境,只是那笑容卻禮貌而疏離,恰如其份,“齊公子,沒想到在這兒遇到您,一直想感謝您的救命之恩,那日,我隨家父前去謝您,誰知道已經人去屋空……”
她氣惱的時候,粉嫩如同花骨朵似的拳頭隔著衣衫一下一下捶打著他,狠厲如同小獸,“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她對自己施法術的時候,笑得明媚而得意,笑得令人心慌意亂,“棄宗弄,棄宗弄,棄宗弄……”她用吐蕃語叫他的名字,一聲比一聲低,一聲比一聲古怪,令他心甘情願地睡了過去。
她睡著的時候,烏髮如雲似瀑,露在外面的肌膚雪白,身形纖柔纖細,起伏如曼妙的山巒……那般的誘惑。
就連她的害羞,都帶著惱意,昂著頭抬著下巴,強自鎮定,白淨的臉頰因為生氣漲了些紅色,聲音嬌柔又冷厲,“棄宗弄,你怎麼能這樣?我們……先前說過,說好的……你不碰我……”
她哭的時候,黑葡萄般的明眸蘊著盈盈水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就連對他的憎恨都帶著三分柔媚,明明是那麼嬌嬌柔柔的一個人,即偏要做出鏗鏘之色。
安靜時溫柔嫻雅如秋水照月,憤怒時鳳目圓睜似烈火灼目,即使不由自主的時候,還要抗爭,不肯委屈自個……那模樣,他初時覺得好笑、好氣,到如今卻覺得可敬可慕。
松贊干布想到兩人相處時的種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將李雲彤的手抓在掌心裡。
柔若無骨的小手幾乎可以被他的大掌包住,只憑觸覺,他都能感覺到她肌膚的細膩柔滑。
想到那日在假山洞裡藉著酒意的強吻,松贊干布的心便似烙鐵烙過般,滾燙而熾熱。
燭光下的這個人,鮮明又生動,不再是他以為的妖精、鬼怪,卻比畫裡的妖怪還要好看。
李雲彤聽到松贊干布回答“不懂”時,怔了怔,正想著如何才能給他說明白,卻不防他突然伸出手來抓著自個,不由將目光轉向了他。
燭光下,松贊干布的鼻樑挺直嘴唇微翹,一雙黑眸映著光影,晶亮璀璨,像是看到了什麼稀世珍寶的模樣瞅著她。
李雲彤本欲掙脫,和他雙目相接,被這般的目光望著,不由面似紅霞,鴉羽般的濃黑長睫輕輕地顫了好一會,方才聲如蚊訥般,“贊普,夜深了,您該回去了。”
比起吐蕃女子的語音詞調,大唐的言語本就顯得柔軟些,加之李雲彤有一把好聲線,此時帶了羞意,清脆中多了幾分嬌軟,話音間還有些微顫,便如細軟的羽毛掃過鬆贊乾布心頭。
這一掃,就是大火燎原。
“我今晚留下可好?”松贊干布心癢難耐,低迴一句,將李雲彤扯入自個的懷中。
李雲彤心底微嘆,這一日早晚會來。
那麼就今夜吧。
再推拒下去,他們就真成假夫妻了。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情緒,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將松贊干布往外推。
見李雲彤沒吭氣,松贊干布知道今個自己能如願了,不由大喜,扳過她的身子便吻下去。
沒想到他這般情急,李雲彤有些慌亂地抬眼看了看他。
只見松贊干布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原本冷厲的眼眸神采飛揚,一向緊抿的唇此刻愉快地向上彎出此弧度,將他的內心的歡喜暴露無遺。
李雲彤無聲地笑著閉上眼睛,迎了上去。
松贊干布一路攻城掠地,如同品嚐佳釀美酒,帳幔低垂,胡床輕搖,只留下一串嚶嚀之聲。
一夜纏綿一夜溫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