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商定待這事過去,他坐穩了位置,就將丁欽的小女兒接進宮來封為貴薩,卻沒想到朝中生變,丁欽這個老狐狸竟然見風使舵,不肯和他站在一起了,吉利格朗心裡頭不由又怒又驚。
他低聲安排身邊的待從,去通知他手下的那些兵馬,準備刀槍、重弩。
看著侍從悄無聲息的走出大殿,吉利格朗強吸一口氣,看著朝臣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一直念著如今是多事之秋,許多事不便讓大家知道,卻沒想到被那殺良冒功居心叵測的人來利用……”
語氣略頓,他痛心疾首地說:“大家都知道贊普病重,所以蔡邦薩讓我監國,為什麼沒有讓王子露面,是因為……王子和末蒙以及芒薩都不知所終,我已經查明,有人趁著贊普病中,趁機做亂,而那個人就是大相噶爾·東贊……”
看見朝臣們驚訝又有些懷疑的眼神,吉利格朗知道,自己把事情都推到祿東贊這步棋,走對了。
兵器庫的人不奉令是不可能隨便開庫的,能夠讓人將兵器一夜搬光,除了拿著贊普的手諭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相,除了他,朝中再不可能有人做到這點。
雖然祿東贊去大唐請婚時將他手頭的政務交給了副相、內相、小相們分擔,但底下的人見了他,定是會聽命的。
而朝臣們對吉利格朗的話半信半疑。
因為他們都知道,噶爾·東贊身為大相,不僅可以主持盟會、出使外邦還能統領軍隊等事,可謂集軍、政大權於一身,連四大軍事行政區的將軍有兩個都是他一手帶出,另外兩個,包括扎西羅布也是他一力舉薦,如果他要反叛,雪域高原簡直無人能擋。
關鍵是祿東贊去大唐幫著贊普迎親,這都兩年了,還沒見個人影,聽聞他早就到了玉樹,卻遲遲不帶著大唐公主一道上邏些,還說什麼要按大唐禮儀讓贊普親自去迎婚,才能完成三媒六禮……
搞不好他就是利用那個理由騙贊普前去,誰知道贊普如今是病了還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除了祿東贊一派的臣子堅信他不是那種人外,其他人已經開始低聲議論,尤其是恭頓模稜兩可的態度,更令大家起了疑心。
看到下面的情形,吉利格朗心情愉快地輕咳一聲,又壓了壓聲,儘量語氣凝重地說:“……不止王子和末蒙她們,就連贊普我懷疑也被大相挾持,因為我送去玉樹給贊普診治的大夫,一個都沒有回來。”
他痛心疾首地道:“因為情況一直不明,我不敢將此事告訴你們,就是怕大家擔憂,引起不必要的動亂,所以隱忍不發,如今卻不得不說了!”
在眾人怔忡之時,吉利格朗下令,“來人,傳我口諭,全城搜查祿東讚的下落,張榜宣告若三日內他不主動露面投案自守,我就問斬他府中的人,一天殺一個,直到他露面為止。”
他安撫眾人道:“諸位大人不用擔心,祿東讚的家人如今在我掌握之中,他不將王子和末蒙他們放回,我就先殺了他的夫人,看他顏面何存!”
就在他說話之際,一個穿著朝服,一直低頭在末首的人從佇列中走了出來。
“論相,我人就在這裡,不知道這挾持王子,扣壓末蒙、芒薩的話從何說起?”
語聲朗朗,不急不緩,赫然正是祿東贊。
座上端坐著的吉利格朗駭然失色,接到玉樹那邊傳來祿東贊被松贊干布刺傷後往邏些方向來的訊息,他雖然和帕加一樣認為祿東贊是想回來看家人最後一眼,卻仍然暗中防備著。
這些天來明裡暗裡,他已經派人搜遍了邏些,卻始終沒有祿東讚的下落,這會兒看見自個找的人竟然出現在大殿之內,不由膽寒。
如此神出鬼沒,真是令人懼怕。
聽見祿東贊說話,文武百官也是大多數瞠目結舌。
扎西羅布等人卻與祿東贊相視一笑。
注意到他們的神情有些群臣就想:雖說祿東贊還沒有回來接管軍政之事,但拉如那四個軍事行政區的將軍一向都是歸他直管,那四支聞名雪域的強軍,見了兵符,定然是會重新聽命於他的。
一股深深的擔憂和恐懼剎那間傳遍吉利格朗全身,群臣能夠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等他用眼角的餘光看見,自己派去的侍從被人擋在門前進不來,那內侍正聲色俱厲地爭辯著什麼,可擋他的那些人卻不為所動,半點也不肯讓開……更是連坐都坐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