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盈盈地看著那道士解卦。
“鹹:亨。利貞,取女吉。取通娶,說明娶得此女甚是吉祥。艮為山,為剛;兌為澤,為柔。兌柔在上,艮剛在下,就像山上的水向下滲透,滋養山上生長的萬物,反過來山承載著澤,這樁親事利國利民,甚好。”
“兌上艮下,也說明是男方主動求娶高門貴女,鹹卦的卦畫是三個陽交三個陰爻,意味著男方三次求娶,才得了這樁親事。”
全都說對了!李景恆看向道士的目光已經充滿了崇拜。
李雲彤神色一整:這道士的確不是浪得虛名,能夠算出吐蕃三次求親,也算是有些道行了。
中年道士的目光淡淡地掃了眼李雲彤又看向李景恆,笑了笑道:“鹹,是感的意思。兌卦為柔在上,艮卦為剛在下,這一柔一剛,相互感應,就可達到彼此相親。上卦兌代表悅,下卦艮代表止,意味著男人跑到女人身邊停下來主動求愛,從而感到喜悅。”
“卦象上表明,這樁姻緣是亨通、吉祥之事,如同天和地相互感應,可以使萬物產生變化。賢能之人以人心感化人心,就能使天下出現和平……”
聽到這兒,李雲彤笑自己也差點被矇住。
迎親隊伍今天黃昏才從城中穿過,恐怕這渭州府里人人都知道文成公主到了,吐蕃贊普三次求娶大唐公主之事,不說是天下人盡皆知,也是口口相傳,這道士能夠說出這些話,根本不足為奇。
李景恆聽著妹妹此嫁甚好的吉祥話,心頭大石放了下來,他歡喜地站起身,朝那道士躬身行禮,“多謝天師,受教了。”
見李景恆起身,中年道士在燈光下端詳了他一陣道:“爾父將來會遭人陷害,流離失所,背井離鄉,卒於西南。爾會為國公,做一府長官。”
他說的聲甚小,圍觀的人都沒有聽清,李雲彤畢竟練過武,約摸聽了些意思,不由大為震驚。
道士所說的話,竟然和師傅對她說得相差無幾。
她因不能算至親的命運,臨行前專門求了又求師傅,方才得師傅說了幾句“天機”
也因此,這一路上她再三跟父親說平日為官要小心從事,不要結黨營私,拉幫結派,免得被奸人有機可趁。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立身為正,別人陷害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可聽這道士的意思,竟像是斷定那些事一定會發生,李雲彤不由想上前問他化解之法。
李景恆聽了卻是由信轉疑。
父親聖恩正隆,而且經過父親起復之事,一家人可謂小心翼翼,又有妹妹和親吐蕃,再怎麼著天子也會眷顧一二,再說天子聖明,父親倘若遭人陷害,天子一定會察覺,再加上皇室宗親幫著求情,只要天子發話去仔細查,總能查個水落石出。
再一個,流離失所、背井離鄉,顯然是流放之意,父親是天子的堂弟,上次的事也不過被免了官職,郡王稱號還保留著,縱然真被人陷害,只要不是謀反的罪名,天子就是信了,也不可能判父親流放。
父親是當朝三大名將之一,深受天子信任,怎麼可能捲進謀反之事,這相士說的顯然不準。
再一個,父親若真被流放了,自己怎麼可能只是降為國公,甚至還能在朝為一府的長官呢?若真有那樣一天,江夏郡王府不保,他們兄弟只怕也會和父親一齊流放。
家族之事從來都是這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萬沒有父罪子還為官的道理。
不準,真是胡說八道,先前他說準的那些,估計是聽了今個文成公主到渭州,又見自己穿著打扮不比常人,所以連猜帶蒙。
李景恆神情間的喜意淡了許多,向那道士點點頭道:“多謝道長指點。”
中年道士看李景恆神色,知道他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也不說多,只拱了拱手道:“等公子為一府長官之時,再與公子相見,就此別過。”
正等李雲彤想上前說些什麼,就聽道童歡快的聲音響起,“發糖嘍,發米嘍,小孩吃了歲歲平安,長者吃了健康長壽,夫妻同吃家庭和睦,讀書郎吃了文采斐然……”
人潮一湧而上,要不是幾個待衛拼命護著,險些就要擠到李雲彤身上。
李雲彤身不由己被待衛護著走向了旁邊,離開了人潮。
等她和李景恆匯合,等人潮散去,她想再找那道士,已經找不見了。
“家師仙遊去了,說是在這兒的三年已滿,要去別處仙遊,只留我們兩個在此看門。”小道童有模有樣地回答。
“你家師傅姓什麼?”
小道童白了李雲彤一眼,像是在說你真傻,“都說我家師傅是袁天師,家師當然姓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