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春香而言,程金戈說的這些雖然和一開始的話題好像偏了不止一點點,可偏就像鄉下喇叭臺子上的說書先生一樣,把故事說得越來越玄,可越玄就越吸著人想聽,會上癮。
程金戈喝口水後望一望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立刻繼續道:“當然有關係。因為胡飛的腿,當年就是我養父打斷的。而後來我養父車禍身亡,我很清楚,根本就不是什麼意外,是胡飛和他老闆兩人的傑作。”
陸鯤一眯眼:“你養父為什麼要打斷胡飛的腿。”
程金戈娓娓道來:“當時的我還是個嬰兒,連路都還不會走。而當年的胡飛也才十幾歲,乾的也還是小偷小摸的勾當。他上我們家偷東西的第一回,我養父顧念他年紀小沒報警。誰知沒隔多久,胡飛又來了第二回,可能是真的走投無路或者在外面餓了好幾天,第二回被我爸發現後,他竟然想拿小刀捅我養父,我養父一氣之下就操起了鐵椅子砸向他的腿,誰曾想這一砸就把胡飛的膝蓋砸了個粉碎。胡飛就拖著被砸碎的腿,爬出了我養父家。”
這個故事到了這裡,突然就讓四個聽故事的人全都明白了過來。
仇不是新仇,怨也不是新怨。
那些曾經被無視的,被忽略的小枝葉都在光陰的洗滌下長成了參天大樹,它的樹根不斷地向泥土裡蔓延,越扎越深,直到根深蒂固到拔都拔不出來。
“我知道了。”陸鯤倒吸一口涼氣,站起身:“我們就給你兩天,兩天之後房東的太太也該回來了,而我們也該離開這座島。希望你能在約定時間內,把東西全部湊集放在我們面前。”
程金戈道:“鯤哥,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文物我會一件不落的交還給你,但你們答應我的,希望也能做到。以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各自安好。”
“嗯。”的一聲,陸鯤應得很悶沉也很勉強。
其實也不止是陸鯤,相信丁烈或是徐白都很清楚,胡飛和他老闆也許幾天後就會登島,這個結果並不可逆轉。然而,面對程金戈的實言相告以及誠意滿滿,他們也一樣束手無策,因為錯過了這個好機會,又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讓一切都徹底的塵埃落定。所以哪怕到了那天程金戈會真的翻臉不認人,他們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所以接下來這相安無事的兩天時間就顯得越發的彌足珍貴。
原本是最珍貴的時間,可李春香卻在當天凌晨四點半突然發起了高燒。
她頭重腳輕地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來,低頭瞧拖鞋的時候,只覺得兩隻拖鞋已經有了重影。看一眼床頭櫃上的水杯,她拿起,發現裡頭只剩下不到一口水。
她高舉著杯子,用力把杯子裡僅剩的幾滴水倒進嘴巴里。
舔了圈乾涸的嘴唇後,她發覺自己的喉嚨幹到黏連,喉嚨和身體裡都像有一把熊熊燃燒的火正在快速燒乾她身體裡的水分。
她昏頭轉向地,向著房門走。
扭開門把後,她忙扶住牆,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她慢慢地拖著像被灌了鉛的腿走到門外,扶住過道的牆壁走到徐白那間房的房門口。
抬手敲門的一剎那,不知有什麼在牽引著她似的,她把手給縮了回來,繼續向前走。
她來到丁烈的房門口,篤,篤篤篤,連續敲了四聲。
丁烈一直沒睡著,聽見動靜後的他第一時間衝門那喊:“誰?”
李春香捏了捏喉嚨,想回應,可喉嚨幹到發疼,才輕微地發了一個音就被幹癢的感覺弄得猛烈咳嗽起來。
這下,聽見女人咳嗽聲的丁烈掐滅了指尖的煙,邁步開啟了房門。
李春香髮絲蓬亂,紅如豬肝色的臉一下就印入了丁烈的眼。
她又捏了捏喉嚨,有氣無力地問:“你房間還有開水嗎?”
丁烈沒回答,抬手覆在了李春香額頭。
感受到熱度的丁烈,心裡蹭的一下騰起一團火。
再一看李春香凸起的小腹,丁烈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
男人的腰一彎,他把李春香橫著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