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的煙沒抽完,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
和伏中譯所說一致,上頭果然來了電話和指示。
出了派出所,伏中譯對陸鯤說:“你們和樑棟三個人暫時留在黑龍江幾天,我有任務給你們。我一會兒先動身回河北,到時候具體的工作內容我會電聯你們。”
當天夜裡九點,陸鯤帶徐白去一家不錯的音樂酒吧小坐一會兒。
這處環境清幽,一個小小的演繹舞臺上有個年輕的苗族歌手,一首一首唱著令人舒適的民謠曲調。
陸鯤點了杯高品質的白朗姆酒,徐白則被強制只能喝鮮榨果汁。
桌上放置著許多的小食,裝盤精緻,色澤漂亮,一切都盡顯高階。
徐白嘬著吸管,待大口的果汁湧入,咕咚一聲,一口嚥下。
徐白盯著對面那張英俊無比的臉說:“真沒想到啊,三十年前竟還有這樣一段故事。我終於知道導師為啥大清早喊我們陪他一起去所裡了。其實和所長說的那些話,怕是想說給咱們聽的。”
陸鯤握著酒杯,輕抿口酒後說:“伏中譯為這一行奮鬥了幾十年,可以說半輩子都付出給考古工作了。這樣的人,肯定極其在乎名譽。正如你說的,早上那番話,他應該的確是想說給我們聽。比起單獨和我們解釋,對他而言,這樣的方式會顯得自然許多。”
徐白點頭:“是啊。我想這次來黑龍江對導師的打擊一定很大。原來三十年前他就懷疑文物的失竊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可當時他也沒證據,就算心裡懷疑,但一旦涉及到親人,心裡總會自我安慰往好的地方去想。所以他把他的懷疑窩在肚子裡三十年,其實我能理解。如果當時他就把自己的疑慮說出來,這萬一要猜錯了,豈不是無端害了自己的堂兄弟。而且伏中譯那時候正值事業發展期,這事要是和自己家人扯上關係,他應該也會受影響。不過你也說過這些年他並沒有放棄調查失蹤文物的下落,證明心裡的是非觀是有底線的。我覺得導師挺勇敢的,當他見到了伏志耀,立刻果斷地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所以在我心裡,他還是那個考古行業的泰斗。”
陸鯤沉默了片刻,隨即將一整杯的白朗姆酒灌入喉嚨說:“是啊,要不是伏中譯口述,我也沒想到怪老頭以前居然是考古所長期合作的民工包工頭,成天日曬雨淋的。伏中譯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工作起來有點鐵面無私,伏志耀如果做的不好,哪怕是親戚伏中譯也是不可能留情面的。總被自己的堂兄弟指手畫腳,長期壓抑的不滿加上對文物出土流程的熟悉度,終於引得伏志耀把魔爪伸向了出土文物。鑽完空子後又擔心被全國通緝,乾脆放出訊息,讓五個有貪念的人完美背了這隻鍋。可背完鍋他還是怕,於是玩起了失蹤。眼下,我們只需要再弄清楚其它四件東漢文物又有怎樣的故事和隱情,事情應該就能徹底真相大白了。”
徐白又嘬口果汁,既感慨又氣憤地說:“是啊。這樣一想,我爸和我舅奶奶他們其實也挺那啥的。搞不好三十年前那一盜是我爸他們的頭一遭。爸爸和舅奶奶都死了,他們要是還活著,我倒想替他們喊聲冤。”
陸鯤眯起眼:“不管那年是不是頭一遭,也不管其中的隱情,拍客被洛陽鏟挑破肚皮不治身亡,出土文物被洗劫一空,這些都是事實。徐白,是非面前,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之分!你必須用最深刻的認知,最公允的眼光來看待這些事,畢竟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子!”
陸鯤的語氣何其嚴肅,不禁嚇了徐白一跳。
她撐著燈泡般的大眼睛傻傻地盯著陸鯤,竟從他眼中瞧出怪異地迫切。
徐白被這眼神深深的震到,一時有些腿軟。
她調節心情,伸手拉住他的腕子說:“你怎麼了?我就是說說而已。而且我的是非觀不是一直很明確嗎?如果不明確,我應該置身事外才對,怎麼還會幾次跑到舅奶奶家。他們犯了錯是他們的選擇,我是我。這些我早都說過了呀。”
陸鯤盯著徐白,很想告訴她,待東窗事發,血淋漓的面對場面正在悄無聲息等著她。
陸鯤深吸口氣,語氣轉柔:“抱歉,是我語氣太激進了。”
徐白搖搖頭,吐吐舌頭說:“沒關係,誰讓我嫁給一個正直的考古博士了呢。”
一伸腿,桌布之下那條又細又直的腿曖昧地架在了陸鯤大腿上來回蹭幾下。
陸鯤低頭,突然罵句:“我日。”
一個響指打下去,陸鯤招來服務生:“買單。”
服務生愣了愣:“這麼多東西都還沒吃呢?都沒坐多久就要走了嗎?是突然有急事嗎?”
陸鯤寒聲說:“十萬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