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現在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中醫院大門口!馬上過來!我等你!”說完,我便結束通話電話,暗鬆口氣。
沒有跟她解釋清楚就掛電話,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她應該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到了中醫院門口,我隨便找了個臺階坐下,抱著保溫盒開始上網搜尋,主要針對肝癌晚期病人的飲食和護理,看到覺得有用的,就截圖儲存下來。
“嵐兒,你坐這兒幹嘛?”母上的聲音從我面前響起。
我抬起頭,她一臉詫異,皺著眉頭盯著我懷裡的保溫盒。
看到母上的一瞬間,剛剛築起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我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緊緊地摟住她。
“嵐兒,到底怎麼啦?”母上似乎有些迷茫,可還是很溫柔地輕拍我的後背。
她越是這樣,我越是難受,可這一次,我沒有哭,因為我知道,我不能哭。
“哎,你別不說話啊,到底咋啦?”母上慌了。
我深深地吸氣吐氣,以最快速度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媽,我跟你說件事!”我鬆開她,凝視著她的臉,輕聲說道。
“哎呀,你快說呀,真是快急死我啦!”母上一臉愁容。
路邊上人來人往,我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醫院裡一處稍為僻靜的地方,然後轉過身,扶著她的肩膀,一字一頓道:“你聽好……我爸得了肝癌,現在已經到晚期,就住在這家醫院裡!”
我設想過無數她的反應,可獨獨沒料到,聽完我的話,她居然會“噗”地一聲笑出來。
“你參加了什麼整人的節目吧?”她伸長脖子,左看右看,“那個攝像頭,是不是電視臺的?沒半點兒本事還想糊弄你老孃,真是的……”
母上語音漸小,我想她是看到我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嚴肅。
“喂,嵐兒?嵐兒?”她伸手撓撓我的咯吱窩,“問你話吶?哪家電視臺搞的節目?”
媽,其實我也很想,很想突然有人跳出來說,這只是個整人的遊戲而已,然後我爸捧著一束花,笑眯眯地告訴我說,這只是個小小的測試……
只是,這終究只是幻想而已。
心已然碎成渣,母上的眼裡除了笑意,其實更多的,是惶恐與不安。
她的心情,我懂,母上雖然平日裡風風火火,訓人也毫不客氣,可也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逃避。
大概我和她一脈相承,都喜歡逃避,不同之處是,我的軟弱掩蓋不住,幾乎人人皆知,而她則是外強中乾,外人都覺得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曾經我也這麼以為,可自從她和我爸離婚之後,我才曉得,她其實本質上跟我是一樣的。
在他倆離婚之後,我爸也說,母上比任何人都要強,也比大多數人都堅強,所以他才會有勇氣提出分手。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他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我想,如果當初母上能服軟,放下面子求求我爸,也許,我們還是一家人,即便不快樂,但始終在一起。
所以我也不確定,她會不會因此而自責,因為如果我們還住在同一屋簷下的話,以母上對他的關心程度,早就發覺了他的病,又或許,能讓我爸再多活幾年……
心疼得厲害,我只能強打著精神,依舊以嚴肅的姿態面對母上。
漸漸的,她臉上的笑意消失。
“嵐,嵐兒,你說的都是真的?”母上語音顫抖地問。
我咬咬牙,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