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鶯的眼珠子險些掉出來:「你這是讓我爬床?」
她固然有心想要拆散那榮王世子和女郎,但絕不是以加入的方式啊!
這下換女使如遭雷擊了:「怎……蘭鶯姐姐怎能說得這般難聽,你是世子妃的陪嫁女使,按說替太子妃分憂,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蘭鶯強忍著內心的翻騰,乾笑一聲,維持最後的體面:「……我看咱們還是
多為世子的身體思慮一二吧。」
萬一折騰得太厲害,以致入不敷出,油盡燈枯,乃至一命嗚呼了呢?
「……」聽得這過於坦直的言語,那名女使一時語塞。
蘭鶯藉口要去整理書房,將人甩脫了。
待離了那女使視線,蘭鶯的臉色立刻拉了下來。
想女郎未嫁前,她便不贊成這門親事,怎麼瞧那榮王世子怎麼不順眼,但女郎一意孤行,為此還險些同她翻臉……
從小一同長大,她到底是舍不下女郎,好生求了數日,女郎才重新答應帶上她。
女郎說,榮王世子是畢生難求的知己,他的樂聲裡藏著遠離俗世的孤寂,女郎正是被這份孤寂所吸引,哪怕他心有她人,但他說過,他終有一日會放下的——
彼時說起這些時,女郎眼底皆是神往之色,甚至還有一絲隱晦的心疼,叫她看得頭痛欲裂,瘋狂想掐人中,不管是女郎的還是自己的,她覺得都需要狠狠掐上一掐。
想她家女郎乃相府嫡女,才氣不輸男子,怎就甘心嫁給這樣一個病秧子,且待這病秧子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
至於這愧疚感又是由何而來,自然是因為女郎自認為自己身上揹負著那不純粹的「任務」,面對榮王世子,做不到完全坦誠……
這個「任務」,作為相府的家生子,此次的陪嫁女使,蘭鶯自也是知曉的。
正因知曉,才愈覺當初主動應下這門婚事的女郎實在糊塗,半點不誇張地說,她家女郎這分明是冒著性命危險來可憐男人!
她真想問問老天爺,這刀尖舔血的姻緣,到底是哪個姻緣神給牽的?
她做夢都想將這根紅線找出來,拽斷,咬碎,一把火給燒了!
是,她並無證據能證明榮王世子居心叵測,她就是待榮王世子有成見,她只是個尋常又護短的女使,面對將她家好好一個女郎拉入這般糟糕處境的人,她當然有天大成見!
但偏偏如今已是人在屋簷下,處處還須小心謹慎,再多的不滿,也只能強忍著嚥下。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蘭鶯只覺得這座榮王府里人人都長著八百個心眼,平日裡她說話都不敢將嘴巴張太大,只覺一張嘴,那比沙子還密的心眼子能生生將她噎死;夜裡也輕易不敢出去走動,只恐一個不小心,便被那些漏得到處都是、滿地的心眼子給絆出個好歹來。
就譬如方才那個慫恿她去爬床的女使,且不知是誰的人,懷著什麼心思呢。
蘭鶯嘆著氣,替自家女郎收拾書案分散心思,阻止自己去想自家女郎和那病秧子此刻在做些什麼,那畫面一想便叫她覺得心口梗塞。
此刻,李錄從馬婉身後,輕輕將她擁住。
馬婉稍有些不知所措:「世子……」
「婉兒。」男子溫柔的低語在耳畔響起:「我們該有一個孩子才好。」
馬婉聞言眼睫微顫,心中不受控制地化出無限歡喜。
日常相處上,他待她雖無可挑剔,但因他身體不好,又忙於王府事務,這半年來,二人之間的房中事卻是屈指可數。
該有一個孩子……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說起這樣的話,他心性孤潔,此刻如此,是終於從心底接納她這個妻子了吧?
馬婉顫顫閉上紅了的眼睛,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