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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城的太陽落山了。
蒼茫的灰鴉山中,有一條連綿的山泉水,將太陽的餘暉盡數刻印。
許木蹲在山澗,雙手捧起溪水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水中映著的是他風塵僕僕的臉以及乾裂的嘴唇,身上的血跡與風沙混在一起。
他追殺仙兒九已經整整一個白天了,方才是他第一次休息。
不論是神魂還是肉身,早已經疲憊到了極點,毫無疑問他需要喝一口水。
但在與手掌心中的自己對視片刻後,許木沉默著撒手,將溪水放回到了山泉中,視線寧靜地看向了不遠處的一個樹叢。
那片樹叢很大,很密,隔絕了一切視野,就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泥牆。
許木靜靜地盯著這座泥牆,像是一隻單憑氣味便追尋千里的餓狼終於找到了獵物一般的,用目光將這個泥牆撕開了一道極大的口子。
仙兒九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披著一身素淨的灰色帽袍,臉頰嫩白,沒有濃妝豔抹,如玉般的雙手隨意放在大腿一側,望著許木的眼神有幾分怪異。
“我真沒想到你能找到這裡。”
許木緩緩直起身子,眉宇間的疲倦隨著身上抖落的泥土一掃而空。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仙兒九,神情有????????????????些恍惚,確認了這是自己要找的人之後,許木便輕笑著握住了腰間的刀柄。
在這一瞬間,他彷彿回到了豐慶村的夜裡,眼中透露著只有那些異鬼和野獸才能理解的猙獰殺機。
仙兒九也看得懂這樣的殺機,於是便不解說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闖到我的花船裡威脅我幾句,我就要誠心誠意的與你合作吧,你至於追殺到這裡來?”
許木向前走了一步,說道:
“織天閣的撤退方案,與你說的不一樣,你害死了我們很多人!”
仙兒九平靜:“但你還活著。”
許木搖頭:“我差點死了,我的兄弟也是。”
仙兒九平靜說道:
“你應該知道,織天閣背後站著的是誰,爭奪那張椅子,肯定是有人要死的,既然你參與了進來,也有可能會死。”
許木搖頭:
“我不想死,也不會死。”
仙兒九冷笑說道:
“死於不死,兩位殿下可以決定、五境的供奉和長老可以決定、隔岸觀火的大臣們可以決定、我這個表面在明實則在暗的執棋手可以決定、你卻決定不了。”
“因為你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嘍囉。”
仙兒九姿態倨傲。
織天閣的棋子是大皇子的,但真正下棋的人卻是她,誰生誰死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而她,卻從未讓哪個棋子特意去死過,只會不停地製造衝突,全看造化,而這已經算是莫大的仁慈了。
像是許木,他今天能活下來,在仙兒九看來,就是因為她的仁慈。
“上我的花船威脅我,還撿回了一條命,你小子還有是不滿足的,竟敢追到這來!”
許木直接跨過那條山泉溪水,腰間獵刀鏘然出鞘。
溫暖的夕陽光落在刀身上,反射出的卻是死亡般的光寒,暴風隨著他的這一刀而驟起,林葉撞在一起發出噼啪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