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教室裡正在上課。桑社發主任歪著細長的脖子,手裡拿著個本子,瞪著三角眼,一躥一躥的走到一年級教室門口,非常嚴厲的環視著整個教室,好像尋找仇人一樣,然後,指著劉毛毛惡狠狠的說:
“劉毛毛你給我出來——”然後,拿起本子,舉起手對在嘴邊,朝三個撮在一起的手指上,狠狠地“吐——”一口吐沫,溼潤了,開始一頁一頁翻著,找到記錄有劉毛毛沒交書錢的那一頁說:“你幹啥,你——你到底要幹啥?你啥時候才能把書錢給交了?全學校就你一個人了沒交。”
整個教室裡的學生頓時驚恐萬狀,驚呆了,徹底驚呆了,就包括在講臺上的趙跟社老師,看到桑社發主任突如其來的這招凶煞神的樣式,也倒吸一口冷氣,並怨恨的瞪了一眼劉毛毛,劉毛毛低著頭從座位上站起來,怕敢看到這魔鬼一樣的桑社發主任,靜靜的一聲不吭。
“再不交書錢,你別來上學了,回家放羊去。”桑社發主任惡狠狠的把頭歪一邊,朝地上“呸——操蛋的很——”吐口濃痰,頭也不回憤然離去。
亮亮要站起來,被三聖硬給拉坐下了。“媽逼,唉——”亮亮歪著頭,看著桑社發主任遠去的背影,極不情願的輕聲罵了句。
“坐下劉毛毛,繼續上課——”
劉毛毛忐忑不安的坐在凳子上,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子一樣。他回家沒有張口問母親提起書錢的事,他知道家裡沒錢,一分錢也沒有,如果說了那是讓娘作難,自己家裡窮沒人肯借錢給他,都怕還不上。
此時,劉毛毛想大哭,但是他忍住了,堅強的忍住了,淚水在眼圈裡打轉,終於沒留下來。他強忍住,儘量讓自己安靜下來,好好聽課,好好聽課……。
趙跟社老師對劉毛毛漸漸重視起來,發現他的記憶力驚人,他和其他老師們在一起談及此事,無不面面相覷。
“這孩子簡直就是沒喝迷魂湯一樣,腦子清醒的可怕。”
“天才啊——”
“如果家庭條件稍微好一點,這孩子前途無量。”
“窮人家的孩子有志氣。”
但是,劉毛毛在課堂上刁鑽的提問,令老師們無比的尷尬,甚至是頭疼,因為沒有講到的課程,老師還沒有做好備課的情況下,劉毛毛已經熟記在心,偶然提問一些難題,令老師防不勝防,況且當時的老師大都是民辦教師,就是本大隊的高考落榜的、高中畢業的、或者高中沒畢業的,有的甚至是初中畢業的學生在校任課。他們那點微薄的十幾塊錢的工資,如果到集市上不敢喝碗熱湯,但是,他們依然堅守在教學的職位上,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有的一邊教學,一邊還要種植莊稼。
“真是名副其實的“惡老鵰",你這個名字真是沒有白起。這個問題以後會講到的。”趙跟社老師無可奈何的搖著頭說。
“坐下,隨後你到我辦公室給你解答。”
就這樣老師們經常和劉毛毛一起查閱資料,商量解題的辦法,並且他們之間建立起一種特殊的關係,為此劉毛毛經常在下學的時候繞道也要和老師在一起,那樣他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研討數學題的解答方式,劉毛毛也是用這種方式學到了很多知識,其中,他特別喜歡小呂老師(大呂老師是校長),因為小呂老師在高考時只差了三分沒被錄取,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劉毛毛非常佩服呂老師,也是他心中唯一的偶像。
因為,家境的貧困,劉毛毛經常沒有筆和本,他就用別的同學用完的本子,在背面寫,密密麻麻寫完了,沒地方寫了才放心的丟下;筆用完了,他就撿起別的同學扔下的鉛筆頭寫,甚至用根小棗木棍,在地上寫,有時候根本看不清,可是劉毛毛自己知道,劉毛毛在學習上,已經到了忘我的境界,不管條件再困難,只要是看到可以解答,有嚼頭的問題,他都會有條不紊的把答案搞明白了,方才罷休。也逐漸被老師們視為寵物一樣的保護起來。
雖然,桑社發主任類似的發過幾次脾氣以後,趙跟社老師忍痛從自己微薄的工資裡,給劉毛毛的書錢繳了。桑社發主任看大勢已去,無招可使以外,只能懷恨在心,也無奈的壓住了自己的囂張氣焰。
晚上,在桑社發主任的臥室裡,秀娥坐在床沿邊,一臉溫怒的樣子。
“窩囊蛋——”秀娥斜一眼桑社發主任接著說:“堂堂一個學校的教導主任,沒辦法一個野娃子?”
“劉毛毛這孩子聰明,學習優秀,老師們恨不得捧在手心裡。”桑社發主任滿臉無奈的攤開雙手說著:“我也急的圓圈轉找不到機會。”
“那咋辦?我恨死這個龜孫娃了。”
“以後,有機會,以後有機會。”桑社發主任嬉皮笑臉,討好的坐在秀娥身邊。
“那就等你的好訊息了。”
“好、好、好好……。”
老師們平時的講課速度,對於劉毛毛來說就是杯水車薪。
正是這種如飢似渴的求知慾望,在一九七九年春上,小學三年級下半期,被老師直接保送到小學四年級學習,學習成績仍然是全校第一。
“呂富田校長——看看能不能讓劉毛毛上五年級?”高滄海老師喪著臉向呂校長乞求著:"我測試過,他已經把五年級的課程都學完了。"
“簡直就是胡鬧,三年級沒上,直接跳級到四年級,這四年級剛開始,你就讓他上五年級。”呂富田校長氣憤的拍了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