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浮加回來的路上,我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經過護城河時,胸腔裡的壓抑忽然冒了出來,一個急剎車之後,我從車裡走了出來,點開打火機,抽了這段時間裡的第一支菸。
抬眼望去,水面波光粼粼,閃爍的霓虹在對岸的熱鬧聲中安靜的閃爍著,明明是那麼熱鬧的氛圍,我從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悲傷。
這一年,我二十九歲,有人說男子三十而立,眼看著我就要走向而立之年,可對我而言,卻好像一事無成。這麼多年,大大小小的商業事件,我也經歷了不少,可想一想,這些年我的做事風格雖然霸道凌厲了些,終究是按原則辦事,未曾對不起任何人,對於王磊臨終前的囑託,我也算盡力了,的確,我沒用虧欠任何人,唯獨她,我虧欠的太多了。
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寶貴的青春呢?她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倘若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她難堪,讓她難做。
這就意味著,我們要面對再一次的別離。
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我是帶著面對死亡的心情離開的,可遠遠沒有這一次這麼沉重,因為我知道,我已經消耗了這個女人太多的青春,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跟她許諾。
我能做的,只有用行動表示。我很清楚一點,這個時候,不是逞強的時候,而迷惑敵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妥協。
只是這種妥協是暫時性的,這種妥協,是為了不辜負那個女人對我的所有信任。
老太太對我態度的轉變顯然是十分滿意,雖然我不知道她和王洛琦到底和袁小潔說了什麼,可是從她的態度上來看,這裡面的確存在一些我不知道事情,至此,我對老太太便有了厭惡的情緒。
只是我們之間血緣關係,是永遠都抹不掉的而已。
王洛琦自然也不再是我認識的王洛琦,即便她小心翼翼的觀察我的態度,可是有些東西是隱藏不掉的,我不想這兩個女人再去找袁小潔的麻煩,所以我說:“我要回米蘭。”
只有我和袁小潔之間真的有了距離之後,這種來自於資本階級的優越感才會遠離我想保護的那個女人,與此同時,我已經聯絡了恆宇的戰略發展部,讓他們對恆宇未來的發展做出正確的評估,我很清楚,想要改變恆宇的現狀沒個兩三年是絕對完成不了的,但是我要提前,至少,我不能讓她在等下去了。
六月裡的第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時,我決定去跟她道別,這時候我的心情是複雜的,說實話,一來,我想把自己的想法告知於她,這無疑是想讓她等我,可我不忍心啊,我身上的擔子暫時是丟不掉的,我不想她跟著我再繼續承受那些委屈,二來,恆宇內部改革只是一個設想,能否成功,我並不能夠完全確定,一個沒有資格談論未來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要求一個女人繼續等下去?只是我的私心啊,也是不能忍受將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的。
所以,我自私了,在車內那麼狹小的空間裡,我告訴她我要走了,也告訴她恆宇內部有很多問題需要我去處理,唯獨那一句“等我”說不出口,她真的是太笨了,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卻疼在我的心底。
我終於,要離開這個女人了。
回米蘭之前我想把浮加轉到她的名下,卻又擔心這個舉動會帶來一些牽扯,真的下定決心把選擇權留給她時,我便決定不再做任何的牽絆了。
回米蘭還沒兩天,老太太就提到了訂婚事宜,這個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我以為這件事可以後推,可大局已定,王叔的態度十分明瞭,他就王洛琦一個女兒,他不可能讓她受到半分委屈,他是一個商人,商人只做商人的事兒,若是我們之間沒有這個親家的關係,他也是會盡可能的幫助恆宇,卻不會冒太大的風險。
也就是說,如果我不跟王洛琦訂婚,他就會收回對恆宇資金方面的資助。
有句話叫做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想,這句話來形容恆宇當時的處境,再準確不過,與外人聯姻,總比被股東會的那群老傢伙奪權要好得多,這話是老太太說的,她最長掛在嘴邊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很識時務,所以即便她心底依然嫌棄王洛琦親生母親的身份,依然同意兩家聯姻的事兒。
訂婚儀式舉辦的比較急,整個過程都是王洛琦負責,我做的,只是出席當天的酒會而已。禮服是設計師送到家裡的,穿上後,恰好合身。
鏡子裡是一個英俊帥氣的男人,至少表面上是,可我很清楚,這不過是一個被囚禁的軀殼而已,這個身體,這個靈魂,一輩子,只想要娶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