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到了這個年紀,經歷了這麼多,她不但不求安逸不求逍遙,反而還全身心地投入在江山社稷之上,她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給了這個國家。
“太后,臣必當,鞠躬盡瘁。”范文程抱拳作揖。
“長命百歲地活著,我就知足了。”玉兒雲淡風輕地笑,“好好保重。”
兩日後,福臨也得到鄂碩病重的訊息,他派了太醫去,太醫竟然回稟說可能熬不過夏天,皇帝坐立不安,這要是叫葭音知道,必然傷了身體。
午膳時,福臨獨自來到承乾宮,進門隔著屏風,便聽見添香勸道:“您只管吃下去,吐了再說,一口都不吃光吐膽汁,豈不是更難受。”
福臨眉頭緊蹙,繞過來,見小腹已隆起的人,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下巴尖尖,宮裡那麼多懷孕的女人,就沒見過弱成這樣的。
“皇上來了?”葭音起身,立刻就被福臨按下了,憂心忡忡地打量她,“今天又吐了?早晨不是還好好的?”
葭音說:“不礙事,那日七福晉來看臣妾,說她們府裡的側福晉和妾室們,生了那麼多孩子,懷孕時各種各樣的都有。還有人什麼都不肯吃,只想嚼生米,臣妾要是想吃生米,皇上該嚇壞了吧。”
“你但凡想的事,還有什麼不能的?”福臨道,“朕最怕你什麼都吃不下。”
葭音說:“您別聽添香危言聳聽,臣妾吃得很好,不然怎麼養腹中的胎兒。”
福臨輕輕撫摸她的臉頰:“是朕讓你受苦了。”
葭音唸叨:“倒是有件事,臣妾心裡很惦記,皇上能不能替我去問一問?”
福臨心頭一緊,但說:“什麼事?”
葭音說:“原本說好,封禁的日子一過,阿瑪和額娘就進宮來看我,都五月了,也沒見他們來。”
“吳三桂去打雲貴,朕派你阿瑪去送糧草。”福臨道,“不過你別擔心,他送到半程會有人接應,不會叫他去那麼遠的地方。”
葭音欣然到:“這才好,皇上雖然聖恩浩蕩,留阿瑪在京城享福,可阿瑪這輩子是停不下來的,皇上讓他出去走走,他精神才更好呢。多謝皇上,這樣我就安心了。”
福臨的心一跳一跳,他怎麼就隨口撒了這樣的謊,回頭要怎麼圓?
葭音又問:“三阿哥可好?三阿哥什麼時候能回宮?”
福臨垂眸道:“太醫說,天花之症之所傳染嚴重,就是人們在病癒後就放鬆隔離,實則病癒之人身上仍舊帶著度,他的皮屑脫落的結痂,都很可能再度傳染。所以太后下旨,玄燁暫時不回宮。”
“三阿哥那麼黏元曦。”葭音心疼地說,“他一定天天想額娘,若是哭了該多可憐。”
“會有人好好照顧玄燁,眼下,你自己要保重身體。”福臨說,“把心放寬些。”
葭音說:“越是懷孕了,越是容易思念家人,皇上請替我告訴阿瑪,回京後,請進宮來看看我。”
福臨的拳頭咯咯作響,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頷首答應:“朕知道了。”
紫禁城外,佟圖賴今日終於抽空來看一眼三阿哥。
玄燁被養在京城西南角的一座小院裡,自然裡三層外三層的有侍衛把手,再有佟府的人暗中保護,玄燁的安全不用擔心。
可是孩子很寂寞,每日在四四方方的院落裡,乳母嬤嬤和石榴,連小泉子都不在,終於不用唸書了,可也不能玩耍,最重要的是,見不到額娘。
“臣叩見三阿哥……”
小人兒看著舅舅和姥爺向自己行禮,他往他們的背後張望了幾眼,跑到佟國綱膝下,淚眼汪汪地說:“舅舅,額娘呢?”
佟國綱抱起外甥,哄道:“玄燁乖,額娘過些日子就來看你。”
看見大外孫恢復健康,佟圖賴笑得眼睛眯起來,伸手道:“三阿哥,讓姥爺抱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