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巴爾婭去了一趟乾清宮,但隔天告訴元曦,皇帝一直皺眉處理政務,她在暖閣裡等到睡過去,一睜眼,就被送回去了。
“沒見過皇帝的,都會覺得做皇帝好吧。”巴爾婭縫著手裡的香囊,說著,“我就不稀罕。”
元曦嗔道:“姐姐難道稀罕,就給你做了?”
兩人大笑時,針線房的人來了,恭敬地說:“五月裡,十一貝勒成親,太后說要喜慶隆重,命奴才們來給各位貴人福晉,做新衣裳。”
巴爾婭說:“你們那麼忙,不如把料子送來,我們自己做。”
她們謹慎地說:“這敢情好,只怕上頭以為奴才們偷懶,又或是虧待了福晉和貴人。”
巴爾婭雖然依舊身份曖昧,但如今已有幾分主子的架勢,笑道:“不礙事,我們回頭自己對太后講。”
現下紫禁城裡的人都明白,巴爾婭福晉雖然地位不高,可在皇帝和太后跟前都吃得開。
至於佟貴人,也是慈寧宮裡的常客,且家族顯赫,打賞下人出手極其闊綽,但凡有往景仁宮來的差事,都上趕著來。
這不石榴就來派賞賜了,笑悠悠客氣地招呼針線房的宮女們,往她們手裡塞碎銀子。
於是這件事定下了,針線房送來了佟貴人和巴爾婭福晉分內的衣料針線,又另送了些私攢的緞子,由著二人自己縫新衣裳。
這一日雅圖抱著哭鬧不休的女兒到處轉悠,轉到東六宮這一塊,小丫頭終於睡著了,她也走不動了,便順道來景仁宮坐一坐,剛好遇見元曦和巴爾婭在琢磨往衣襟上繡什麼花樣。
雅圖一時技癢,坐下來飛針走線,不多久,衣襟盤扣處,就停了一隻蝴蝶栩栩如生,把元曦和巴爾婭都看呆了。
在她們心裡,長公主像女英雄似的,英姿颯爽,怎麼會做這麼細緻的活兒。
雅圖不以為然地笑道:“宮裡針線最好的,自然是蘇麻喇,連我們皇上穿的龍袍,如今你們宮袍的制式,都是她……”說著話,眼神稍稍黯淡,咬斷絲線後說,“是蘇麻喇當年,和宸妃一道定下的,我的針線活兒,就是跟宸妃學的,小時候唯一一件能讓我坐定下來的事兒。”
二人專心而崇敬地聽著,宸妃的傳說由來已久,但也是宮裡的禁忌,普通人輕易不敢提起這個名號。
但之所以禁忌,不是太后或皇帝厭惡宸妃,而是太悲傷。
“你們都沒見過宸妃吧。”雅圖笑道。
一轉眼,過去十一年了,姨媽在最美的時候香消玉殞,或許也是對她美麗絢爛的一生,最大的尊重。
“公主。”元曦見雅圖滿眼悲傷,輕聲道,“盤扣這裡繡蝴蝶,對我來說太招搖了,這件衣裳做好了,送給您可好?”
雅圖知道她們各有難處和必須謹慎的事兒,哪裡像她,可以在整個天下橫著走,便答應:“等我再讓人給你們送兩塊料子來,天熱了,必須要好的料子,穿著才舒坦。”
轉眼,便是博穆博果爾成親的日子,皇帝在眾兄弟裡,對博果爾是最優待,他的婚禮也像模像樣地操辦起來,並在宮內擺宴宴請科爾沁的貴族和王公大臣,皇后和後宮們自然也一併列席。
佟圖賴和佟夫人,還是頭一次在大宴上見到女兒,她一襲水藍色宮裝,梳著熨帖的二把頭,髮髻上戴的也是與衣裳同色的宮花,幾件簡單的首飾,既體面又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