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車子駛離酒店,茫茫雨幕中,一輛越野車靜靜停在酒店前的噴泉外。
車裡的男人,罕見的在指間夾著香菸,冷毅漠然的模樣帶著點哀傷和憂鬱,比平日嚴肅高冷的模樣更多了幾分叫人慾罷不能的氣息。
煙霧繚繞,男人從車窗裡望著離去的那輛轎車,腦海裡回應著女孩兒被攙扶上車時的情景。
這個丫頭,身邊從不缺少護花使者。
有人為她衝冠一怒為紅顏,有人為她鞍前馬後伺候周到,還有人為他黯然**人憔悴。
菸頭凌空拋開,在雨幕中很快熄滅,連煙霧都找尋不到。
男人啟動車子掉頭,撥通一個號碼後,死氣沉沉的聲音不復往日的霸氣凌然。
“出來,陪我喝酒。”
*
閆躍然離開後,筱筱沒有洗澡,也沒有下樓吃東西,倒床昏睡一夜,醒來時,天已經矇矇亮。
大概是累到了極限吧,她沒有失眠,那幾個鐘頭像是要睡死過去一般。
夢裡,她迷迷糊糊,以為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然而睜開眼,看著完全陌生的環境,前一夜的畫面歷歷在目,那些傷痛回憶再度浮上心頭。
在前臺辦理了退房手續,筱筱看著手裡退回來的押金,眉心緊蹙。
錢是閆躍然的,現在要怎麼辦?給他打電話退還,還是自己拿走。
正猶豫著,她抬起的眸光不經意看到酒店大門外正下車的身影。
一眼認出那人,筱筱幾乎是下意識地往酒店大堂另一側的咖啡廳走去,還選了個容易遮掩的位置。
就這樣,在暗處靜靜地看著閆躍然進了酒店,穿過大堂,走向電梯方向。
昨晚頭腦混亂,她都沒仔細看過閆躍然的樣子,此時懷著一種複雜難辨的心情躲在暗處觀察,她才發現昔日的高中同學,大學校友,她的愛慕者,如今竟也是身材挺拔玉樹臨風的形象了。
跟賀御君分手了,道理上來說,她不用再刻意維持與異性的距離。可她也不是那種喜歡跟男生曖昧不清的性格,雖然這並不需要負什麼責任。
待到那個身影進了電梯,筱筱才從咖啡廳裡轉出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酒店。
畢竟與她有恩,不告而別也不道德,筱筱琢磨著閆躍然已經知道自己離開酒店了,找了處公用電話。
她記憶力很好,閆躍然的號碼聽過一遍就不會忘了。
懷著歉疚的心情撥通那個號,她攥著電話線等待那端接通。
閆躍然剛跟保潔員打聽到情況,正風風火火地衝進電梯按下行鍵,手機響起,他看著陌生號碼一下子明白,趕緊接通,“喂,是安筱筱嗎?”
筱筱靜靜溫潤地道:“是我,我已經離開酒店了,房間的押金我拿著,等我回了部隊,會把這些錢都想辦法還給你。”
閆躍然急急忙忙地說:“誰要你還錢啊!你怎麼不告而別?這麼早你去哪裡?”
他字裡行間的擔心焦慮讓筱筱明白自己的不告而別是正確的,低聲平靜地說:“放心吧,我沒事,昨晚謝謝你。”
既然兩人之間不可能,也沒必要給對方錯覺了,筱筱留下這話就利落地斷了線。
看著手裡為數不多的錢,筱筱琢磨著還能買一張火車票。不管怎麼樣,得先回部隊。
想到那個地方,腦海裡不可遏制地想起那張英俊剛毅的面孔,不由得幻想,會不會以後還能見到他呢?
為省錢,筱筱倒了幾趟公交車才到達火車站。坐上前往西南的列車後,看著倒退的站臺,一切憂傷與痛苦,都被強行封存。
章國智的案件還在繼續審理中,隨著安大偉提供的證據擺上檯面,原本負隅頑抗的前首富,意識到大勢已去,也不得不慢慢招供。
醫院裡,安大偉的遺體被某醫學院接走,經過特殊處理後將作為無語體師用於醫學研究。
喧囂沸騰了幾個月的醜聞,漸漸被時光拋在了腦後。曾經最富有的家族沒落,安家也消失在雲城上流社會之中。
而因為安大偉在臨死前的幡然醒悟,戴罪立功,加之死後遺體為醫學研究做出貢獻,筱筱在部隊裡的政治考核並未受到明顯影響。
一個月後,筱筱主動申請了部隊派往聯合國的維和任務。原本難以批准下來的行動,因為筱筱親自去找穆少將說情,最終得以成行。
賀御君,在賀老將軍的安排之下,前往中東參加維和任務,暗地裡悄然調查著青龍會在中東的殘留勢力,力圖找到那個孩子的下落,將其解救出來。
看似一段戀情就此畫上了終點,可誰又能說在分開的這些歲月裡帶來的就一定是痛苦呢?
時間能改變一切,包括曾經看起來認為無法垮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