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從冗長的昏沉中稍微清醒些,抬起頭,正好對上對面女孩兒略有些驚慌,跟見鬼似的。
可不就是鬼麼?
一直苟活至今,拼命在泥潭裡掙扎的鬼。
顧淮苦笑,粘稠甜猩的液體止不住從嘴角溢位,順著下頜浸染了中衣。
對方的模樣實在是太過狼狽,在這種昏暗的燈光下甚至顯得有幾分可怖。
————立刻替換立刻替換立刻替換立刻替換——
菩提手串禁錮陣法限制性丹藥通通用上,保證對方無法掙脫也不敢輕舉妄動,這才放心了些。
對方也是個聰明人,大概知道這時候掙扎並不是好時機,相當配合,一直到寧夏小心翼翼完成這項大工程都沒出什麼么蛾子。
昏暗的光照亮了這間小小的備能倉,寧夏也終於看清了這位倒黴仁兄的模樣兒。
怎麼說呢?對方意外地長了一張十分平庸的臉,在俊男美人橫行的修真界格格不入,走到大街也是典型路人甲一個。不過眼睛倒格外出彩,滿溢著琉璃似的光澤,給他整個人點亮不小。
也是因著這雙異常漂亮的,隱隱帶了些熟悉感的眼眸,寧夏終於想起來對方是誰了。前幾天好像也曾遇見過對方,她當時還在奇怪這莫名來由的熟悉感來自於哪裡。
這張臉,這個聲音還有眼睛,可不是賣給她點絳草那位小哥麼?
這世界可真夠小,竟巧合至此。寧夏也沒想到交易過後還會跟這位產生這樣的交集……
如此跟他之前所說的那些是徹徹底底對上了。
對上寧夏有些驚訝的眼神,顧淮知道對方許是認出他來了。自流落南疆之後他一直以此面目示人,對方便是能認出也只會認為他是那日的小販。
這也是他手頭僅剩的最後一張假面,這些天他都有小心使用,生怕跟之前那幾張一樣被徹底毀壞。屆時他就真的只能以真面目四處奔走了,危險也更加不可估量。
“在下亦沒想到會在此處再見道友。”顧淮十分痛快地承認了。
比起寧夏的高度警惕,顧淮對寧夏的態度就平和許多。
對於這個與他頗有緣分,且解了他燃眉之急的女孩兒,他還是頗有幾分好感的。
雖然數度碰面都只是萍水相逢,但就對方的幾次行事風格,他覺得對方大抵也有幾分原則。他能平安無事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當然,若是對方想要些什麼,能好好商量的話,他也不介意做做交易。只要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就都好說。顧淮心中默唸,同時也為自己做下最不好的打算。
畢竟都披著人皮,誰又知道人心長什麼樣?哪怕心向光明,顧淮也同樣不憚於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人性。他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