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生了很重的病,而且一直都不肯見我。我也不敢到她面前亂晃,生怕給她那破碎的心再添幾道裂痕。
只得每天跪在院子前面草草問安,就躲回自己那偏僻的小院,不敢出來。
三叔跟二叔當我隱形人似的,從未踏足過我的小院。
我也不想出來礙他們的眼,小心翼翼地躲避著這宅院的每一隻鳥,如同在街上流浪的日子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從那個黑暗的牢籠出來,直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有回到家的感覺。
百年過去了,席家還是那個席家,宅子的一切都沒有變,可我卻變了,變得面目全非,可憎得很。
這樣不堪的我與席家是如此陌生,格格不入。我近乎痛苦地覺得自己在玷汙這裡的一切。
我這樣的傢伙……這樣卑賤的傢伙……
“我去吧。”
屋內沉默了一瞬,沒有鳥說話。
戰局越發緊張,龍族的傢伙不緊不慢地派出先鋒隊,時不時轟炸一番結界,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了五十餘年了。每天都要守邊的鳥傷亡。
席永就是死在五十年前那場較大規模的先鋒戰。
他本來不用死的,為了家族和子女,拼死抵抗,為援軍爭取到寶貴的時間,也為自己的女兒和席家敞開一條活路,代價卻是自己的生命。
於是,這隻鮮活的鳳鳥再也沒能從戰場上回來。
如今前方戰力缺乏,需要再度抽調後方的青壯抵禦外地,這是鳳凰族人無法推卸的責任,哪怕是尊貴如席家鳳凰。
這是他們的覺悟。
席家的直系血親是何等稀少,他們已經失去了席永了,接下來會不會輪到席雲、太翁……
他們之中哪一個都是席家不可或缺的紐帶,哪一個出事都有可能使剛有起色的席家再度沒落,這是他們不想看見的。
所以那道抽調令一拖再拖,終於到了截止日,他們才不得不作出決定來。
但在那個孩子,那個讓他們又愛又恨,無比複雜地孩子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們心中竟然卑鄙地升騰起一絲慶幸和解脫,還有一絲絲隱秘的快意。
他們是那樣的卑鄙,放任這孩子走向毀滅。
我離開席家的那天大家都來了,二叔三叔還有多年未見的旁支親戚。
母親還是沒有來,想必已經恨極我這不孝女了。
也好,這樣的話若我死了,想必她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他們眼底裡含著的擔憂沖淡了我的恐懼和傷感,心中升騰起無限的勇氣。這就是我的家啊,我要守衛我的家。
無比憎惡我的三叔破天荒地給了我一個擁抱,哭得稀里嘩啦。惡狠狠地在我耳邊威脅道,說我還欠著席家,要留在這裡贖罪,如果死掉,他絕不會讓我進入家族的墓地。
我含笑點頭。
像我這樣汙糟糟的傢伙,就是死了也不該回家族墓地,想來戰場上青天白日隨風揚,方才是我最好的下場。
拜別家人,我朝著自己必然的終焉之地進發,走向不可逆轉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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