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跟著夏言回到客棧,一路苦勸無果。
夏言進了房間,拿出一卷書打發時間。
半個時辰後,他起身,“走了。”
他準備在城外等候車馬行的大車。
剛步出城門,夏言就看到了路邊的蔣慶之。
他身後就只有莫展一人,一身青衫,含笑拱手,“夏公,天色不錯,喝一杯?”
長棚中,孫重樓說道:“夏公,是家中最好的美酒。”
夏言咽喉湧動,“那便喝一杯。”
二人進了棚子,一壺酒,一道令夏言念念不忘的醃蠶豆。
二人坐下,夏言連喝了三杯。
他臉頰微紅,說道:“慶之,老夫此去悠遊林下,含飴弄孫,也算是得了善終。想當年……俱往矣。”
“夏公。”蔣慶之喝了一口酒水,“夏公曾在廟堂之高俯瞰天下,身負天子厚望。一朝歸鄉,午夜夢迴時,可能忘懷這些?”
夏言搖頭。
“夏公以為自己老了嗎?”
“不,老夫尚能騎馬疾馳,尚能怒斥醜類。”
“夏公可知我的心願?”蔣慶之舉杯。
“為了大明國祚?”夏言笑道,吃了一枚蠶豆,眯著眼享受。
“這個中原每逢新朝興起,大軍出塞令異族膽寒,天可汗之名威震四方。一漢當五胡,胡無人,漢道昌……那些慷慨激昂去哪了?在隨後的蠅營狗苟中,在隨後的國勢頹喪中消散了。”
蔣慶之敬了夏言一杯,自己卻喝的愁眉苦臉的,“王玄策出使能滅國,蘇武牧羊信念不失……是什麼在支撐著他們?”
蔣慶之一飲而盡,“是脊樑骨!”
他指指自己的心,“是華夏!”
蔣慶之伸開雙手,“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這個煌煌華夏,為何往往淪為異族的牧場?我想用一生去尋找答案。”
“這條路艱難,但註定榮耀。我的目標……”
蔣慶之拿著酒杯,緩緩說道:“讓大明的戰船鋪滿海面,風帆遮天蔽日。讓大明勇士的足跡遍及天下……大明的疆土不再是輿圖上的那般。”
蔣慶之指著遠方,目光炯炯的道:“凡大明軍隊軍靴踏過之地,皆是我大明疆土。”
“你這想法太過瘋狂……慶之,你想要什麼?”夏言老眼發紅。
蔣慶之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
蔣慶之看著夏言,“夏公不想見證這些時刻嗎?還是說,夏公已然失去了勇氣!”
夏言仰頭喝了杯中酒,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他指著蔣慶之,“煌煌大明,當讓世間俯首,你這豎子有如此豪氣,那老夫便陪你走一遭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