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片沒有人煙也沒有糖果的大海沉睡了多久,等待了多久?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可以帶他出去、帶他追尋舊日記憶的人,他卻沒有像抱著求生稻草一樣懇求,而是尊重對方的意願,為了這個世界得到救贖的成功率能更大一些。
所以,他也選擇了笑,而非哭。
即使被丟在原地,即使作為一無所有的人活在這世上。
當他們成為了“他們”,有些事情終於懂了。為什麼能違背本能的慾望,為什麼人和其他動物不一樣,為什麼有些時刻會露出笑容而不是哭。
“抱歉,琉錦。不能再參與你們的故事了。”蘇明安握緊拳頭,戒指堅硬的觸感讓他的聲音愈發堅定:
“我已經看到了最後的道路,即使並非十全十美的結局,為了最後的勝利,我還是決定不再繼續冒險。”
“也許,若是我的心跳再快上半拍,若是海邊的風溫度再高一些,若是我的血液流動速度再快一些,我的手掌就會落下去,觸碰相片,隨你向前。”
“我秉持了最天真的理想主義很久。如今,理想已經能實現……”
火紅的太陽逐漸下垂,二人的陰影落在白雪般的浪潮,如逐漸入鞘的利劍。
他在名為‘世界遊戲’的這場夢裡跋涉了太久太久……久到幾乎快忘記了自己的姓名、自己的愛好、自己的感性、自己的柔軟……
該結束十九歲青年的這場夢了。
一段旅程就算再長,也總會結束的。一個故事就算再多,也總會停止的。
他轉過身,不再回望。
只是,身後傳來一聲:
“本大帝送你一件臨別禮物吧,燈塔教主。”
“本大帝慢了一步,沒能登上新世界的船。沒有身軀的大帝無法離開這裡。等到了新的世界,若是想本大帝了,就看看這徽章。”
逆著海風,一枚浮雕徽章甩了過來,浮雕刻著的是一隻揮舞著小木劍的粉色水母,水母趾高氣揚地望著前方,彷彿什麼都不害怕。
蘇明安凝望著這個看起來很幼稚的、做工粗糙的、像是孩子喜歡的徽章。
蘇琉錦果然還是孩子。
蘇明安摩挲著徽章,別在左袖,繼續向前,沒有再看海中的身影。
順著霞光望去,他彷彿看到岸邊,停著一道陰影,那是新世界的船。
血色夕陽落在他肩頭,燒得如火一般紅。海風獵獵,吹動他的滿頭黑髮與飛揚的袍裾,一瞬間,他的身影彷彿與即將登上航船的一位船長重合。
濤聲如鼓,笛聲如雷。
夕陽灑在他的身上,他的肩頭仍如火焰一樣紅。
……
回到房間後,蘇明安落地,望見地上鮮血繪作的法陣已然乾涸。
空掉的玻璃瓶掉在地上,處刑人徽碧已經不見。
“這是蘇琉錦的鮮血,所以徽碧才能在這第二屆門徒遊戲喚醒沉睡的蘇琉錦……”蘇明安摸了摸乾涸的法陣,心下嘆息。
右上角的存活人數已經掉落到了178人。他起身,向花園走去。
既然決定不去探究第零屆門徒遊戲和至高之主的故事,那麼他就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換來第五席和第九席上。據司玥所說,幻加拉一直待在花園。
花海里,一位紫發青年蕩著鞦韆,他似乎不曾受過毒氣的侵擾,姿態十分悠閒。
月牙般皎潔柔軟的眼瞳,珠玉般的容顏,精靈本是雌雄莫辨的生物,精靈王更是超越了性別的限制。或許這也是第五席擇其為代行者的原因,他們相貌很像,都為純淨美麗的生物。
“幻加拉。”蘇明安將事情講了一遍,直接請求幫助。
幻加拉眼神宛如兩潭平靜的月牙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