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探尋權柄來源?)”機械聲音說。
“(未知。)”
“(已確定他的出身?)”
“(僅能透過世界遊戲檢視玩家的回憶。從回憶來看,他出身平凡,只是普通人類種。)”
“(哼……我等也不過是世界遊戲的困獸。也許,這位看似渺小的人類,才是操控我等的掌權人。也許,世界遊戲從一開始就隸屬於他,只是他自己為了某種目的或某種願望而抹去了記憶。)”
“(你的推想有一定道理,但我認為不會成立。)”
“(我還可以瞬間列出上百種荒誕不經的猜想,比如他其實是一臺機器,比如他是你的創造者,或者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我們需要實際證據,而非漂浮在思維中的雜質。)”
“(‘思維雜質’是對於生命體腦電波的稱呼,但對於機械生命不具有普適性。)”
“(……沒有與你對話,鐵疙瘩。)”
蘇明安冷眼旁觀這些生命交流。
這幫人以為他聽不懂,一直在加密通話,事實上他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咳!大家安靜一下!兔兔要說話啦!”老闆兔咳嗽了一下。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老闆兔是祂們之中許可權最高的那一類,看來確實如此。
這時,老闆兔轉頭看向蘇明安,露出一副親切的樣子。
“親親的第一玩家,人家仍然記得你說過的話——【我身上有你們特別想得到的東西,我們可以合作】。”老闆兔血紅的瞳眸緊盯蘇明安:“人家想確認一下……你說的那件東西……指的是你的權柄……嗎?”
當十二道視線匯聚在蘇明安身上的一瞬間,他切實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如芒在背”。
疊影的目光最為舒緩,卻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冰冷,就像是祂也在品鑑蘇明安的表情。
老闆兔的目光最為戲謔,卻像是浮於表面的戲謔。
樂子惡魔的目光極為飄忽,彷彿祂根本不在意蘇明安的回答,祂在意的只是蘇明安本身。又或者,蘇明安無論說出什麼回答,祂都覺得很好玩。
第四道、第五道……十二道目光情緒各異。但蘇明安沒有看向任意一人,目光停在空蕩之處。
然後,他啟唇說道:
“——你們渴望我。”
蘇明安用的是肯定句。
他感受不到祂們的敵意,只能感受到濃濃的貪婪與渴望。他身上的權柄,對這些存在來說,就像黃金一樣誘人。
“在遊戲初期,我曾以為你們一直針對我,是因為你們討厭我、畏懼我、想要除掉我。”他的目光毫不畏懼,姿態根本不像是人類面對高維者,而是棋盤之上的棋手俯瞰十二顆棋子:
“但我後來恍然大悟——如果你們真的憎惡我,你們為什麼要在第三世界結束後就送給我最高階的掌權者身份?為什麼老闆兔一次又一次青睞於我,喚我‘親親的第一玩家’,對我與眾不同,甚至一叫就到?拍賣會的大玻璃房、第一玩家的個人通道、用詞上的親暱……那真的是想把我和其他人分隔的計策嗎?是否存在那麼一點點……‘拉攏’的可能性?”
老闆兔眯起了眼睛。
疊影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樂子惡魔漂浮在高臺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蘇明安。
其他視線各異,透著貪婪與危險,彷彿一頭頭獵食者盯上了美味的食物。
這一刻,蘇明安感到自己再度來到了那座水族館。
鯊魚、毒水母、食人魚……這些危險的生物,在水族館的玻璃內虎視眈眈,他站在玻璃外,隔著瀕臨破碎的玻璃,與它們對視著。
一旦他的話語出錯、分貝略大——玻璃破碎,這些危險的生物會瞬間分食他。
他對於祂們,是可拉攏的盟友、是可能凌駕於祂們的危險人物、是背景神秘的權柄持有者、是可供品味的饕餮盛宴……但絕對不是玩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