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不喑世事的傻瓜,奇路是在利用你!”普利尼說道,“這可是混戰,只有你才相信聯盟,看看我們這個聯盟的下場,大家幾乎都是自相殘殺而死的,你還指望奇路來救你?他就算來了,也只會殺了你補刀!”
“況且跟什麼人結盟不好,偏要跟南島的加西亞家族的人結盟。”
“什麼加西亞家族?”雪痕問道。
“呵呵,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奇路的全名是奇路?加西亞,他的家族是南島臭名昭著的‘海盜家族’,在南島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他們就是靠劫掠和販賣違禁藥品起家的。因此而聚斂了大量的金錢,雄霸一方,和他們家族的人交朋友,只會死得很慘。在廣場上,沒有人願意和奇路說話,因此他才找到了你,你也確實很好騙……”
聽到這裡,雪痕心中已經徹底涼了,事實已經擺在面前了,奇路是個騙子。
在這一天之中,雪痕身體和心理上都受到連番重創,身體上的疼痛他能夠忍受,但是人性的醜惡給他造成的心理創傷卻遠勝身上的傷痛百倍,強森和安西西設局坑殺他,他可以忍受,但是就連他在耶路撒冷認識的唯一一個朋友都利用他……這個城市,甚至整個世界都讓他感到十分冰冷。
他整個人都彷彿置身於冰海之中,寒冷在一點點侵蝕他,但他像浮冰一樣漂浮著而不沉墜。
他審視自己的內心,看到心中彷彿有著一點微微的火光,從寒冰中透射出來,那是他心中的希望。
他想起在朝聖之路上奇路的一言一行,想起在進場的時候奇路拍著他的肩膀說出要“罩著他”的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奇路的真誠,彷彿有一種叫做友誼的能量透過他的手傳到了自己的心裡。
而隨著友誼同時讓雪痕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種東西,雪痕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那是奇路隱藏在內心之中的最隱秘的一種情感——孤獨,如死亡般的孤獨。
真誠可以假裝,但孤獨不能。
孤獨是即將失明的人的最後一隻眼睛,是天地之間所有的疏離和告別的總和,如同一隻失去了所有同類的鶴遊蕩在戈壁,所有的乾燥的風和惆悵都向它湧來,讓它悲傷得想要流淚。
雪痕能夠洞察到那一瞬間從奇路堡壘般的靈魂中逃逸出來的細若遊絲的孤獨,那是因為孤獨於他來說,早已是如影隨形,他從不訴說自己的孤獨,因為他知道天天把孤獨掛在嘴邊上的人根本就沒有嚐盡孤獨的滋味。
他從小到大,都與周遭有著一種天然的疏離感,他生活在熱熱鬧鬧的村莊,有著小強那樣的親朋好友,可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感覺到孤獨,他不明原因。
在每一個叢林中逃亡的夜裡,在每一次死裡逃生的爭鬥中,在每一次誤解、冤枉和指責降臨時,他如同天狗,把孤獨的月亮吞噬,從此他再也看不到孤獨。
而孤獨,也看不到他。
他和奇路的結盟並非不喑世事的輕信,而是他知道奇路和他是同一種人。所以即便現在很多事實擺在面前,但是他依然有不同的判斷,因為相比於事實他更相信直覺。
他還是相信奇路。
即便不知道該相信什麼——是相信他沒有欺騙自己,還是相信他一定會來。
“他不會騙我的。”
二人都是一愣。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朋友。”雪痕平靜地說道。
扎德克和普利尼楞了半晌,對視一眼,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彷彿聽到了最好聽的笑話。
雪痕簡簡單單的回答也讓競技場觀眾席騷動了起來,各種不同的笑聲如群芳爭豔,在觀眾席上回蕩。有的微笑,有的苦笑,有的訕笑,但是最多的是對雪痕的‘單純’肆無忌憚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