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司晨倏地張開眼睛,“爺爺!”
正是莫振南站在車外彎身望著他,溫和地問:“今天回得挺早,吃飯了嗎?”
不能再呆在車裡了,他熄了引擎下車,扶了爺爺要進屋,“我吃過了。”
莫振南腳步卻朝院子裡走,踏上草坪,繞過那排女貞樹,“我散散步,你散散心。”
爺孫倆默默在院子裡走了幾圈,各想著心事,最後回到休閒椅旁。
“爺爺走累了吧,您坐一會。”孫子將椅子擺正道:“現在天氣不涼,在這空氣正好。”
莫振南坐下後,仰頭望著高高的孫子,“累了嗎?要知道世事難兩全,但事在人為,你想要守護的,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都要努力爭取。就象我年輕的時候以堅定的信念守護辰東,雖然幾經波折,但不也過來了嗎?”
莫司晨轉過身望著遠處的假山和魚池,一時間無法回應。
“爺爺相信你可以重新獲得股東的信任,也希望你正確處理好感情,”莫振南心頭感慨漸盛,“羅深這孩子,我早就料到她總有一天會離你而去,只是沒想到她終是沒有遵守這一年之約呀,或許是爺爺誤了你……”
莫司晨心頭震動,聽這番話中爺爺早就洞察羅深的深情,只有他自己一直未能看穿。
突然一陣傷悲湧了上來,莫司晨鼻間酸楚難耐,終於轉身撲倒在莫振南膝上,久掩而壓抑的情緒突然間決了堤般噴湧而出。
莫振南撫著孫子黑髮的腦袋,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這個孩子一直堅強隱忍,此時卻哭得似返回了孩童時期,哭得毫無顧忌。
“你有什麼話要讓爺爺知道嗎?”莫振南輕拍著孫子後背,“壓抑久了總需要一個渲瀉的出口呀。”
渲洩了一陣,但心頭並未舒暢,莫司晨帶著濃濃鼻音的話語從爺爺懷裡傳上來,“六年了,我一直在找她,她是我六年來一直在找的女人,她也一直,更早地深愛著我……可是,爺爺,她一直在我身邊,我卻沒有認出她來,我明明可以認出來的……”
莫振南聽得有些混亂,但此時只能安慰不敢提問,“呵,司晨是在自責。但是,你且這樣想,即使你認出她來,你該走的劫數還沒有完成,你還是不能與她團聚。你們若是互相愛著,也會互相憐惜著,她當不會忍心離開你太久。”
“我擔心她,”莫司晨吸了吸鼻子,在爺爺懷裡似回到了幾歲時可以撒嬌的時光,“她的身世已經那麼可憐,我不能再讓她為了躲我而到處流浪。”
莫振南突然一悟,強行抬起孫子的臉,看著他男人的淚眼,“所以……你才苦苦壓制著沒有去找她?你是害怕她為了躲避你的追蹤而藏得更遠?”
莫司晨點頭,“雖然現在見不到她,但她一直與司言有通訊,我感覺她就在我身邊,所以,我根本不敢輕舉妄動,我害怕她會跑掉,我不能冒險,我要讓她知道我正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唉!”莫振南又是一陣幽長的嘆息,這一夜他已經無數次嘆息,“我好象越來越明白,又好象越來越不懂了。”
.
被鍾樹離強迫著拉回市裡住在她的單身公寓裡,羅深無奈極了。
“我的花種還沒種完呢,”羅深抗議,“這幾天天氣正好,你讓我弄完再來不行麼?”
鍾樹離好笑地催道:“回來兩天了你還在嘮叨你的花種,到底是些什麼寶貝花兒呀?不管,今天一定要去醫院,我已經預約好最好的產科醫生了。”
羅深有些羞澀,這還是第一次這樣直白地說起這個話題,“幹嘛要這樣費事?我去掛個普通號看看就行了。”
等到了醫院,羅深才曉得普通號與專家特約號之間的距離,是從掛號臺到醫院大門口的距離。
的確是毫不誇張,看著那條長龍,羅深心有餘悸,討好地說:“幸好你預約了專家號,不然憑我的實力肯定是在最末一個。”
鍾樹離得意地,拉著羅深進了專家診室。
檢查很順利,抽了血查各種常規,在坐著等待各項指標結果時鐘樹離接到緊急電話後不放心地離開了。
羅深坐在等候區望著播報板,等待她的名字出現在那裡。
一個從播報板下經過的人突然吸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羅深不覺站了起來隨在那人身後,只是始終差了十多米的距離,加上大腹便便的準媽媽們散佈各處追趕不易,她離那個人竟越來越遠。
羅深有些焦急,加快腳步,不停跟旁邊的人說著:“抱歉,請讓一下,抱歉……”
那人腳步雖非刻意卻很迅速,羅深直跟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門上掛著牌子“護士長室”。
她從未知道護士長原來還可以有獨立的辦公室,但她跟著的那個人絕對不是護士長。
門關上了。羅深來到門邊,將耳朵輕貼在門上,聽到裡面傳來說話聲。
“做得好好的,我正準備打報告給你定個好點的級別,為什麼要辭職?”一個女聲惋惜地說:“要知道,在私立醫院中可沒有哪家比這裡更適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