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不願醒來的空茫感,但他還是越來越清醒,還是憶起了最後那個與他對恃的眼神,堅決不肯放他離去的眼神。
她眼中為什麼含著一抹凌厲的絕望?然而正是這抹絕望令他又找回一絲生機,他甚至不知道這絲生機會給他什麼。
真希望只是夢了一場,然而,當他坐起來時看到桌面上的本子,昨夜他翻過了無數次,也漸漸越看越明白,那是一個剪貼本,裡面有被撕過的痕跡。
那麼,被撕掉的那些內容呢?在哪裡?
這個認識令他又躁動起來,一掀被子下床,看到還掛在抽屜上的鑰匙,沒有上鎖,一拉就開了。
抽屜裡是列印的許多頁資料,有摺痕,一邊有毛刺,正是粘在本子裡又被撕下來所造成的毛刺。
全是他的資料,從辰東的內網上列印出來的有關他的一些任職通告,有他參與的活動新聞,有他上任後所做的一些決策報道……
“羅秘書這是在做什麼?為了我真是煞費苦心。”
他將散頁的資料夾在本子裡,拉開了厚簾幔才回頭看時間,只是下午三點鐘。
餐桌上有她做好的粥,味道微甜,配的小菜很鮮嫩開胃。
一邊吃著,他一邊想著當時曾說過的那句話,現在又可以改成新的內容。
“只要是羅秘書準備的飯,即使是毒藥我也會吃下去。”他自語,然後冷嘲,冒出了青青胡茬的臉色蒼白,“當時的那種信任從何而來?現在我竟然還能坐在她的家裡吃她煮的飯,這樣的淡定又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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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天都沒有打來電話。
他是不屑於再與她有聯絡了嗎?即使發現車子被她開走了也不在乎嗎?
羅深有些失落,那種盼望著一場暴風驟雨然而卻連一點微風都沒有的失望。
他應該走了吧?已經六點鐘,寒冬裡天色向晚,她站在羅宅門口猶豫。
屋子裡沒有亮燈,一片沉寂。
他走了。
羅深背靠在門上,撐了一天的堅強突然決堤,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司晨,要結束了嗎?”她悲傷地想,“我知道你那麼輕易地向我求婚並不是因為愛我,只是因為你習慣了我,如果我答應你,那樣就真的將你推向了懸崖。所以我不能答應你。”
她呆坐著,連流淚的力氣都失去了,直到夜色漆黑,烏濛濛地什麼都看不清楚,她才開亮電燈。
餐桌上的飯菜他吃過,用過的碗筷還擺在桌上。
她心頭如同死灰般的破敗感突然間似又發了新綠。
來到臥室,發現剪貼本和藏在抽屜裡的資料都被他拿走了,心頭又無邊無際地荒涼起來。
“他拿走日記做什麼?居然還把抽屜裡的資料都帶走了。”
她茫然地,就著他睡過的痕跡鑽進被窩,躺在他曾經躺過的位置,被子上有他身上清淡的檀木香味。
彷彿仍然被他溫柔地摟在懷裡。
一陣酸楚突然襲來,她瞬間淚眼迷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