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出了門,禾麥將小灶房收拾的乾淨整潔後,長長地舒了口氣,便往樓上去了。
客房在三樓,禾麥上了樓之後,看到六郎和燕行正在商量著後幾日的行程路線,她便轉身去了鐘相思的屋裡。
相比商量行程路線一類的事情,男人家是更拿手的,而禾麥也更願意和鐘相思一塊收拾收拾東西,縫補縫補衣褲,嘮嘮母女倆的悄悄話。
“小五哪兒去了?”鐘相思抬頭瞥了一眼禾麥,問道。
“灶糖落在馬上,她去取啦。”禾麥輕輕坐到鐘相思身旁,“娘,你最近身子怎麼樣?”
鐘相思不在意地道:“好得很呀!好端端的問我這個做什麼?我成日在你身邊,你也看的到,我很好不是?”
禾麥說:“娘,我聽爹說過,原來在白夜軍營的時候,你身邊都要時刻跟著郎中的。這陣子咱們風裡來雪裡去,你身體真的沒事兒嗎?”
“有什麼事兒啊?”鐘相思好笑地看著禾麥,“娘之前身體是有些狀況,不過,在來原奉城之前,已經治的差不多了。你呀,就別惦記著娘了,照顧好自己,就是給娘少添煩惱。”
禾麥瞧鐘相思的眼角已經出現了一道細紋,鬢角之間的碎髮似乎也沒前一陣子濃密了,心中有些愧疚,“娘,等咱們到了西郊,我和六郎一定好好孝敬你,再也不讓你操心費神了。”
“是不是覺得娘老了?”鐘相思放下手中整理的衣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與面頰。
“娘,您不老,您還沒到四十歲呢,老什麼?”禾麥忙說。
“快了……就快到不惑之年了。”鐘相思看的很開,並不在乎地笑了笑,“娘這一輩子,雖說不是錦衣玉食的日子,但跟在你爹身邊,好歹也是誥命夫人,不愁吃穿,一輩子也算瀟灑。麥兒,女人的一生,如果能找到一個疼愛自己的男人,就算日子過得苦一些,也值了。麥兒,你這前半生雖說有悽楚磨難,但大抵還是給了你一個樣樣出色的六郎,也算是老天垂憐。”
鐘相思溫暖的手摸向禾麥軟軟的髮絲,“你記住,從今往後,爹、娘甚至慕禾,都要比你的六郎差一些,同你最親近的人,永遠都是你的男人。”
禾麥心神劇震,“娘,誰說的?你和爹一樣重要!”
“傻孩子,我們總是要先你一步離開的。”鐘相思笑著搖頭,“娘同你說的,都說經驗之談。日後等慕禾長大了,這話你也要原封不動的告訴她。但,這話的前提一定得是找到了好男人,若是碰上那不三不四的混混東西,你們做爹孃的就得出面,給女兒清掃禍害才是。”
禾麥啞然:“娘,說這話太早,慕禾才多大……”
“悠悠二十年,不過轉眼之間啊……”鐘相思摸著自己秀美精緻的面容,有些美人遲暮的感嘆,“我剛嫁給你爹的時候,也同你一樣,是個單純心思的女娃兒,什麼都不想,就算是生了你之後,還是沒怎麼長大……罷了罷了……”
鐘相思不願在女兒面前流露出傷感的一幕,瞧了瞧外面的暗沉沉的天,“今兒是小年,怎沒聽見外面有動靜放炮竹?對了,小五呢?怎麼還沒上來?”
“是呀,小五怎麼還沒上來?”禾麥愕然住。
她們母女倆在屋裡絮叨這會兒,也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就算駕馬再去鎮裡買一份灶糖的時間都有了,可小五怎麼還沒有回來?
鐘相思皺了下眉頭,快步走到窗邊,低頭向下面臨街的街面看了一眼,隨即,臉色驟變!
“麥兒,走!”鐘相思一把抓住禾麥的胳膊,拽著她往門外撲去。
漫天的箭雨帶著烈烈的火光衝進了屋子裡,床榻、桌板、小几、地面……剎那間插滿了燃著火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