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孫親至,白棠驚喜之餘,略有些不自在。任誰遇上個對自己抱有不可描述之想法的人,都會有點膈應。他也曾想過,如果和徐三在床上,他肯定能將他治得死死得翻不過身。但如果是溫和可親的太孫——白棠覺得自己沒法下手啊!
“殿下。”白棠趕緊帶太孫到樓上茶室,避開客流。萬一朱棣的寶貝孫子在他門前出點兒事,朱棣還不把自己剮咯?
太孫到了茶室,不由一怔。
入眼是一大排落地的折窗,花格鏤得精美,形似屏風。因此屋內光線明亮,雖是冬季,暖陽高照。再看擺設,一坐半圓形的博古架上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各種飾物,博古架一側是張琴架,架上的古琴一眼望去沉穩蘊藉,絕非凡品。太孫按下驚訝,再看向茶室中間的大方榻,榻上擺著整套的紫檀木矮椅和長案几。案几上茶具一應俱全,皆是精緻之物。一支細頸冰裂紋的青釉瓷瓶中插著朵姿態優美的紅蓮花苞並兩片荷葉。
“寒冬臘月的,還有荷花?”
白棠一邊燒炭一邊笑道:“太孫細看。”
太孫便脫了靴子,上榻瞧那荷花,不由抽氣:“是……木頭雕的?”
白棠取了小茶壺,放置紅泥小爐上。動作嫻熟的燙了茶具謙遜道:“閒來無事,雕著玩。”
太孫目不轉睛的瞧了他一會兒,笑道:“你這茶室,孤喜歡得緊。要在東宮也置辦一個。”
白棠笑道:“我去翻下圖紙。”
太孫卻又改了主意:“罷了。皇宮剛修成,再為了孤特意翻造落人口舌。”他眨了眨眼,“孤以後常到你這邊來舒緩筋骨喝喝茶,如何?”
白棠泡茶的手微微一頓,奉上茶盞道:“太孫賞臉,松竹齋不勝榮幸。”
太孫眼神微黯,喝了口茶,手指磨著杯口,猶豫了片刻道:“漢王世子……”
白棠立時注目與他。
“漢王世子也跟著皇祖父到北京了。”
白棠並不驚訝,淡聲問:“陛下捨不得嫡孫,也是有的。”
太孫點點頭,又搖搖頭:“世子的寵妾程夫人落胎不久,世子妃韋氏有孕。”
白棠頗覺意外,忍不住裂嘴一笑。好事啊!
程雪涵為了助朱瞻圻留在京城,落了胎兒。不想世子妃轉眼就懷上了。她還不嘔死?世子殿下的後宅,可要不太平了啊!
“皇祖父之前因程氏落了胎兒,對世子心有愧疚。聽聞世子妃有孕,十分高興,大賞了世子妃。世子又道皇祖父遷都,宮裡的太醫都跟著走了,怕人照看不好世子妃和孩子,皇祖父便讓他們夫妻同來北京了。”
白棠見太孫微有落漠之意,安慰他道:“就算漢王世子生出陛下首個重孫,您也不必介懷。”多和家裡頭的妃妾聯絡聯絡感情不就是了?白棠更多安慰的話卡在喉嚨裡——太孫若知道他的兒子明英宗朱祁鎮引來了土木堡之變,險些令大明王朝顛覆於瓦剌人手中,夜御美人時會不會那個……不舉?算了,還是別徒增太孫的煩擾了。
“我明白。”太孫笑了笑。“你也放心。漢王世子就算留在北京,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不會再對你不利。”
白棠點點頭,朱瞻圻名不正言不順的留在了北京,的確沒有囂張的資本。
太孫看著白棠半垂的鳳眸,目光一遍遍的流連著他完美如畫的眼線弧度,想到不久前皇祖父告訴他,徐三已經知道白棠的身份。寫了揚揚灑灑厚厚一疊請罪書,求皇祖父寬恕白棠的欺君之罪,更請旨求娶白棠。心中悵然至今,是以才到北京,就忍不住來見白棠。
白棠被太孫纏綿的目光瞧得心頭亂跳。太孫,您將來是坐擁天下的人,千萬別跟他槓上啊,他睡不起!
茶壺在泥爐上沽沽的冒泡,白棠一時緊張,竟直接用手取壺,被滾燙的茶壺把手燙了下。
太孫大驚,伏身捉著他手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白棠還沒回過神,抬眼竟見徐三立在樓梯口,面帶薄怒,眼睛半眯,嘴唇一絲冷笑,抱著胳膊道:“爺是不是來得不巧?”
太孫並沒放開白棠,白棠自個兒甩了他的手,解釋道:“燙了一下。”
徐三眉頭一緊,上前握著他手指就含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