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睜大眼睛，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藍色眼睛裡有著恐慌和迷茫。
這是陳艾佳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小孩，應該說，這是一個很漂亮的混血兒，眼睛很漂亮，顏色是藍色，卻有亞洲人的眼型，只是大了一些，眼窩也並沒有深深陷下去，鼻子很直，但並不高的讓人噁心，面板是那種並不像歐美白人的那種慘白，看著很健康。
就像是牛奶，或許會讓很多年輕小丫頭覺著很漂亮。
但陳艾佳不喜歡，她不喜歡這一切。
“你不該來到這個國家的，這裡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這裡。”她不會把自己的好惡完全放在一個孩子身上，但說的話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喜歡。
洋人把混血兒往身邊拉了一點，嘴皮子有點幹，但還是沒說話。
“***不是我裝的。”他囁嚅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楊長峰不相信，除了他，還有誰會安裝***？
難道是這個女人自己裝***偷聽自己？
“也不是我，”她似乎知道點什麼，說完這句過了很久才又說，“是安全部門的人安裝的。”
楊長峰愕然，還有這操作？
“你可以問問他們，他們說，你們沒精力管那麼多事情，他們按照他們的規矩在這裡安裝的竊聽裝置。”她搖搖頭，“我沒跟你們說，也是因為不想讓你們知道這些，我自己的事情……”
“不想讓我們管，那就徹底不要讓我們管，我永遠都不會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你可以選擇不說，但不要讓我知道。”陳艾佳說著，拿起自己的手包，“好了，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吧，我不想管了。”
楊長峰也覺著無話可說，原本打算來仔細問一問她白鴿的身份，以及和黃道十二宮的確切關係，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
不過，陳艾佳的確有些誤會她了，這裡既然已經被安全部門監控，她的一舉一動，甚至一言一行都會被監控起來，洋人的到來，自然瞞不過安全部門的眼睛和耳朵，陳艾佳認為她私下裡還有一套做法，至少並不完全是正確的。
那個洋人也沒有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
這裡頭，未必沒有什麼陰謀，這幫洋人，只要是做情報工作的，就沒幾個對我們懷有好意，明知這裡已經被監控起來，而自己的到來必然會被監控，直到最後落網，可他還是來了。
他真的只是想把克里斯帶回去嗎？
未必是這樣的。
楊長峰暫時想不到這個人的到來對江州乃至整個安全戰線意味著什麼，但他相信自己一定會知道的，這個人暫時不可能離開國內了，看起來，他還要在國內再度過一段時間。
兩個間諜組成的家庭，恐怕互相利用的情況還是有的吧。
到底是誰在利用誰？
“我會用我的方式調查清楚的，”楊長峰說，“在京城，我跟老丈人也說過這個事情，他叮囑我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任何事情，這次回來，我會把全部精力投放到調查這件事情上，你不用多管了，我會安排好的。”
當著那兩個間諜的面這麼說，既是楊長峰當面給他們施加壓力，也是透露假情報給他們，姓朱的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這件事不可能這麼輕易解決好，楊長峰不希望過多的雜事影響自己的主要工作，必須要讓對方知道，他們不管打什麼主意，都不會逃過他的視線，想來對方會更小心一點的。
陳艾佳沒再多說，拿著手包轉身就走，門外，安全部門的人已經過來了。
開門一看，對方有六七個人，苦笑道：“你們好歹跟我們先提前溝通一下啊，這下好了，我們好不容易才爭取的好機會……算了，你們忙你們的吧，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處理好的。”
陳艾佳道：“不用考慮太多的影響，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有結果了通知我們一聲。”
她不看那個女人的臉色，如果她有陰謀，她一定會很懊悔，陳艾佳不想看到那種情緒，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受到影響。
就算沒有陰謀，她的這番話，恐怕也一定會讓她很失望，應該會吧。
楊長峰看到，那個女人既沒有懊悔，也沒有失望，似乎這都在預料之中一樣，只能苦笑著，深深嘆了口氣。
“還有，以後不要聯絡我，我不想再管你任何事情，你的生活費，我會按時給的，直到你回去。”背對著房間說完，陳艾佳再也沒有停留，快步往電梯那邊走了過去。
“走樓梯。”楊長峰也沒有留下，該問的，安全部門自然會問，他現在要陪陳艾佳走一走，她心情不好，應該有一段平復心情的時間。
沿著樓梯一直到了樓下，陳艾佳才籲出一口氣，用很冷淡的口吻說：“以後再不要對她有任何幻想，對了，瞭解清楚之後，想辦法把她的兒子送回去。”
她沒有直說，但楊長峰明白她在說什麼。
她不相信那個女人的任何一句話，一個舉動，她在懷疑那個洋人是不是克里斯的父親，或許，在她心裡，對那個可能有深刻記憶的洋人的樣子已經根深蒂固了，今天看到的人，大概已經讓她失望了吧，畢竟，在她的記憶中，當年那個女人義無反顧跟著離開的洋人，一定不是現在這個看上去有些市儈，顯得還有點可憐的經濟間諜，那應該是一個很厲害的人才行，要不然，她這麼多年積攢的報仇的，至少報復的拳頭就打不出去了。
楊長峰拉著陳艾佳的手，她的手很涼，他感覺陳艾佳已經完全對那個女人死心了，這樣也不知是好是壞，可他不知道該從哪勸起，連他自己都無法自勸。
畢竟，在印象中屬於強敵的人，突然一下子變成了綿羊，任憑打殺都無法還手，這種感覺，相當於憋足了勁卻打在了棉花上，那種憋悶，楊長峰完全能夠理解。
不過，對方真的已經變成綿羊了？
楊長峰堅決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