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以前的你對藥理並不感興趣,不過百年滄桑,竟連自己的喜好都變了。”清夙仙尊慢悠悠地幫她塗抹著,“以前的你受傷從不大喊大叫,現在倒是扯著嗓子喊,絲毫不必顧及形象。”
桑月聽罷哈哈兩下,解釋道:
“以前是怕家人擔心才忍著,現在家人沒了,又發現大喊大叫能緩解疼痛,便這樣了。”
以前生病或者受傷總是大喊大叫的,結果被二姐訓了一頓。說大家又不能替她疼,大喊大叫除了有毀形象和讓大家煩躁、讓爸媽揪心之外有什麼用?
不如忍著,忍一會兒就好。
確實啊,二姐生病或者受傷從不大喊大叫,頂多皺眉痛吟或躺家裡休息或住院。等家人親朋前來探望時撒嬌訴苦,大家便心甘情願地圍著她轉並任勞任怨。
包括自己在內,處於病傷中的二姐會趁機對她提要求增加工作量,眾人齊勸她做妹妹的要讓姐姐安心養病/養傷。
可自己病時,醒來時看到身邊坐著保姆或小助理或醫生護士。
每次父母都只是來一趟探望,因為二姐說她是名人,動輒就能鬧出大新聞。所以不能讓人知道她或病或傷了,父母也不能常來,以免被狗仔盯上。
當然,病得糊里糊塗的她也沒時間細想什麼。
因為稍有好轉,二姐就帶著工作過來讓她忙碌。還笑著對爸媽說讓她忙點好,一忙起來就忘了病痛,能好得更快……
“這藥好疼啊,我終究是沒什麼天賦的。”無意回憶舊事,桑月痛得眼淚直冒,若無其事地回眸繼續書寫,“等回去我再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煉出不痛的藥。”
以前不喊不叫,是因為她不願自己在乎的人擔心。如今大喊大叫,是因為她已經沒有在乎的人了。
二姐雖然對她不義,但有句話說得很對,不管心情有多壞,忙起來就好了。
“霄京的藥也疼,梟氐族的毒專門為仙族而煉製,解起來確實麻煩。”清夙仙尊淡然道,給她抹藥的速度輕柔但飛快。
她受的傷不止一處,也不僅僅是被同一個敵人傷著,身上至少有幾種毒混雜。
不過仙尊進來的時候基本上都塗過了,先塗的傷口一直在癒合。等他最後兩處塗完,她的藥效重點也已經寫完。收起筆和筆記本,累得攤著手趴在榻上。
接下來就是塗祛疤的,這效果沒什麼重要性,所以她沒說,打算回去自己慢慢塗。
雖然兩人已經結侶,可仙尊畢竟不是那個可以包容一切、生怕惹她不喜的那個人。因為現在,她才是那個戰戰兢兢想要討好他找他當靠山的人,儘量不想麻煩他。
等到雙臂的傷口處傳來一股暖意,她愕然抬眸瞧了瞧,看到他在施術幫自己抹除了疤痕。
被人關懷著的感覺,有史以來的頭一遭。
這種感覺既陌生又容易讓人貪戀不捨,她不是很喜歡。人世間有一種怨憤叫曾經得到,但又最終失去,且怎麼拉都拉不回來。
她對家人那般決絕,皆因以為家人對自己的愛勝過一切,包括金錢。
等發現家人對自己這個人的愛,轉變為對賺錢工具人的愛,她變得偏激易怒且暴戾。如果每一分關愛最終都會變質,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