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事,爸不提,旁的人只會說閒話,我想你們當初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心裡又亂又難受,尤其不願意面對在小舅舅面前提及這件事,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名義上是舅舅外甥,其實我們比很多姐弟感情還要好。
我焦躁的揮了揮手:“夠了,別說了!”
我把那盒茶葉拿給他,又在包裡拿了一千塊錢,叫他捎給外婆,然後走了。
十六歲那年夏天,那一幕又一次浮現在我眼前。
那一年村頭有家收媳婦,席面擺的非常豐盛。一桌小夥伴起鬨,我們偷偷嚐了嚐燒酒,那燒酒是加了紅糖胡椒勾兌的,味道很好,可誰知後勁卻非常大。
我醉醺醺的躺倒在竹蓆上,迷迷糊糊的,清醒時候已經是傍晚。
方繼德俯身看著我,我一睜眼他就像被電觸了一樣彈直了身體,他手裡還拿著毯子的邊緣,陡然一下鬆開了,把我臉都蓋住了。
他輕咳了幾聲,把手背在後面,急急的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我總不能安心,告訴了外婆我酒醉後醒來,身子下邊有髒東西,我仔細描繪了那髒東西,又拿那張毯子上殘留的一點印跡給她看。
外婆顫抖著,聞了聞那印跡,然後叫我掀開衣服給她看看,藉著昏黃的燈光,外婆的目光落在我胸上的幾處淤紅上,氣急敗壞的問我,是不是跟男人睡了。
我渾身一抖,立即明白髮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外婆聽聞我醒來看到方繼德,幾欲暈倒。連連搖頭說不可能,他不會做這種事。外婆臉色蒼白的出了房間,走的時候差點撞在門頁上。
而我關了燈,呆呆的看著虛空。不知過去多久,在迷迷糊糊裡,房門忽然被推開,黑暗的屋子裡透進客廳的一點光線。接著方繼德的身影籠罩在我身上。
我剛想坐起來,方繼德大步走到我跟前,突然扯起我胳膊,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的比任何一次都重,我半張臉都麻了,耳邊嗡嗡作響。
方繼德怒不可遏的罵我,說良心被狗吃了,往他身上扣屎盆子。我就那麼冷冷的看著他,他震怒的樣子全寫著心虛,寫著惱羞成怒。
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捱打。我動都不動說:“你打死我算了,你不打死我,我就去告你強姦!”
我嘴角跟火燎似的疼,說話含糊不清,但方繼德全聽懂了,捋了捋衣袖,咬牙切齒的又要上前動手,被外婆死死拽住。外婆被我倆的架勢嚇壞了,哭著說:“你回學校去,你快回學校去。”
那時候還沒開學,學校哪裡可以回。我還是爬起來,跑了出去。我在一個同學家裡住了一個星期,學校就開學了。
外婆送錢來給我交學費,什麼都沒說,後來放月假回去,我才知道那天半夜的這場暴動,還是讓這件事傳出去了一點影子。
可是那天下午,村子裡有酒席,那會不像現在,農村物質條件並不太好,村裡喜宴,幾乎滿村的人都去吃。之後又全聚集在哪裡等著看皮影戲。
那個時間,根本沒人上我家來。大舅舅上學,小舅舅在辦酒席的家裡玩紙牌。只有方繼德一人,後來飯後就沒有人看到。
而方繼德回來的時候,他沒看到有外人從我家出來。
他後來去找鄰居求證想洗白自己,但根本沒人看到在那前後有人上我家來,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越加惱羞成怒。就對外說我不懂事,亂說話。是我發騷,自己做髒夢,夢了些髒東西。
外人的指指點點,方繼德每每去做工回來,都抽很多煙,脾氣越來越暴躁。後來他風溼犯了,又因為常年喝酒一身毛病。
我跟方繼德鬧翻後,在家裡再也呆不下去,後來出去打工,破罐子破摔的坐檯。
只有外婆知道,如果不是那件事,我絕不會去坐檯。比起被旁人侮辱,方繼德,我一直敬重恐懼的外公,養育我的至親,對我做的這件事讓我絕望。我恨自己骯髒,恨他施加給我的罪惡。
下午我沒有去店裡,回家在家裡睡了一覺。
張百良下班後,我告訴他:“錢先別去借了,從一個朋友哪裡拿了點錢,交完罰款估計還能剩點,裝修那邊的尾款,下個月營業了再給吧。”
張百良轉過身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看得我心裡瘮的慌,他說:“什麼朋友?”
“以前的朋友,你不認識。”
他接著問道:“中午誰送你回來的?”
我沒回答,但張百良緊接著又似笑非笑的說:“今天門衛問我怎麼換了輛豪車,我哪裡開得起豪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