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帶了一份自己多抄錄的公文來到了墨陽城郊的一處鎮子上。
南朝人口稠密,這城牆外也早就都住滿了人,只是和平年代還好,若是到了烽煙四起的時候這些人恐怕下場好不了。
他的忘年好友范進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他在城外的鎮上找到了一間小巧精緻的磚瓦房,在門口敲了敲,就聽到裡面傳來一個頗為粗野的婦人聲音:“誰啊?”
趙以孚激靈了一下,就見一名膀大腰圓怕是兩百斤以上的婦人推門而出。
這就是他那位友的妻子胡氏了。
“你找誰?”
胡氏很直白地問。
趙以孚立刻抱拳作揖道:“小生趙以孚,特來此尋我那好友范進範子長。”
胡氏冷哼一聲漫不經心地說:“他不在。”
隨後幾乎是當著趙以孚面嘀咕了一聲:“這些讀書人沒一個好東西。”
趙以孚倒也不覺得尷尬,畢竟是范進的媳婦嘛。
他急中生智從懷中掏出了一袋依依的零嘴道:“嫂子且慢,小生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見面禮,只能拿這魚乾給嫂子解悶了。”
胡氏聞言立刻轉身,一把接過那魚乾瞅了一眼,然後飛快擠出笑容道:“原來是趙家兄弟,你來就來了怎的還要帶東西呢?”
“真是,我這就把那老東西叫出來,他才四十多就已經有些耳背了。”
說著轉身就往屋裡去,絲毫沒有邀請趙以孚進屋的意思。
聽著屋內傳來那‘咚咚咚’的沉重腳步聲,趙以孚也完全沒有進去湊熱鬧的想法。
片刻之後,范進那個瘦小的身子就這麼被提溜著出來了。
他有些慌亂地沙啞著聲音道:“夫人這是為何,這是為何啊?”
那胡氏把他往地上一丟道:“你朋友來找你,好好招待他在城裡玩耍。”
說著就又轉身回去,‘碰’地一下關上了門。
趙以孚都無語了,這胡氏是得有多不待見讀書人?
范進這才看到了趙以孚,無奈地苦笑一聲,隨後雙手在耳朵裡摳了一陣掏出了一些灰泥來說道:“讓君信賢弟見笑了,只是老朽要想在這家中讀書,就得要用這法子方能靜心。”
趙以孚只能由衷嘆道:“子長兄真是刻苦。”
范進拉著趙以孚道:“我與君信賢弟好久不見,今日正要好好遊玩一番。”
趙以孚知道他的性子,所謂遊玩也就是附近稻田裡逛逛就好,任何有消費的專案對於他來說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但他也沒說什麼,既然是當朋友了那自然要去適應朋友的狀態。
他說:“子長兄近日來一直如此苦讀?”
范進笑著說:“不然還能如何呢?”
趙以孚道:“近日聞周師聊起兄長,言說兄長文章老練實則功力不俗,缺的其實不在文章學識而是世事歷練……”
他正說著,就見范進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羨慕模樣。
他停了下來。
范進才道:“沒想到年頭我們還同遊墨山,如今到了年中賢弟就已經是周師座上賓,羨煞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