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家多待,沈又知隔日就匆匆返回了劇組。
拍攝已經過半,大兒子一家添了丁,媽媽為孫子手縫了好多小衣裳和小鞋子,卻遭到兒媳婦的嫌棄。
看著日漸蒼老的母親,大兒子想把她接來與自己同住,卻遭到了老婆的反對。老人為了不讓兒子為難,一個勁地寬解道:“城裡我住不慣,還是鄉下自在,再說阿騰還在上學呢,我來了這裡以後他回家就一個人了。家裡還豬啊牛啊的,我怎麼走得了?”
沈又知靜靜地看著,她沒經歷過那種生活,但是以前爺爺奶奶也是那樣的。記得她剛到顧家時想把爺爺奶奶接到身邊住,他們住了一段時間後還是回了老家,“你父母在的時候就想把我們接過去了,我們去住了幾天,著實不習慣,我們的根在這裡,在這裡最自在。”
沒過兩天,沈又知的戲份便來了,那場戲講的是媽媽已經病倒進了醫院,醫生說沒多長時間的活頭了,非常想念女兒。
弟弟在混亂的出租屋裡找到她,她穿著背心短褲,腳上是人字拖,頭髮染得紅通通的。弟弟的突然闖入讓混亂的出租屋安靜下來,而後弟弟過來拉她被她掙脫了。弟弟還欲再上來,自己的同伴見狀,站起來就準備打他,一直漠然的她才有了一些情緒波動,及時擋在他面前,“他是我弟弟。”
兩人出了出租屋,她又恢復了漠然,斜斜地靠著牆角,點燃了一支菸吞雲吐霧,“你來幹什麼?”
弟弟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姐姐,媽媽病了,醫生說沒幾天了。”
“告訴我做什麼?她有你和大哥就夠了。”愣了一下之後,她語氣倔強地說道,不安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情緒。
“媽媽說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見你,她說她不是想要放棄你不讓你上學的,她當時就已經檢查出得了病,她是不得已的。”弟弟邊哭邊說,一手拉扯著姐姐想把她拉走。
姐姐終於有了反應,眼裡蓄積的淚水滾落下來,腦中瞬間就回憶起了以前跟媽媽撒嬌的場景,喃喃地啜泣道:“她怎麼就病了呢?她那麼強大?”
“好,過。”張一民越來越興奮沈又知的表現,此時突然調侃道:“你倒是蠻有做壞女孩的特質,剛才抽菸那動作不錯。”
“導演,我是乖乖女。”自從張一民調侃過她之後,她時不時也能和導演玩笑幾句,倒讓以前背後說她的那些人錯愕不已。
接下來的戲份是在醫院,她剪了染紅的頭髮,穿了一身T恤牛仔褲和小布鞋,又變成了以前的乖乖女,她端著盆熱水來給媽媽擦拭身體。
媽媽慈愛的看著她,眼裡淚光閃閃。
媽媽離世的時候幾個子女都在身邊,看著她安詳的睡顏,大兒子一下子跪倒在床前,“媽,兒子不孝啊!”
兒媳婦也跟著跪了下來,泣不成聲。
女兒看著母親,突然就回憶起了五歲時媽媽帶著她去撿垃圾的時候買給她的雪糕,十歲時她被小孩子欺負後她找人理論,和人家家長打架的場景,十二歲時急性腸胃炎媽媽揹著她跑了很遠到衛生所的情景。這一幕幕在腦中回放,她突然撲向床上的媽媽,悲傷的哭喊道:“媽媽,你別走啊!你不要離開我!”
小兒子跪在大哥身後,也哭的傷心。
“好,過!”
張一民滿意地叫了一聲,卻見沈又知還趴在媽媽身上。李愛娟拍了拍她的肩,“過了。”
沈又知反應過來,一下子站了起來,“李老師對不起!”
“沒事沒事,小姑娘很投入呢!”李愛娟下了床,語氣溫柔地說道。
“又知姐,你剛剛哭得太忘我了吧!”秦科也來調侃道。
沈又知尷尬的笑了笑,心裡卻難受得緊。十歲那年,她似乎也是這樣撲在媽媽的屍體上,哭喊著媽媽別走的。
結束當天的拍攝,一眾人約著去吃火鍋,沈又知以身體不適為由推脫了。剛回到酒店,便接到了顧叢的電話。
“我在酒店頂樓114房間,你上來。”
沈又知愣了好一會,對顧叢的突然出現深感莫名,不過她還是趕緊換了衣服上樓去找了他。
“你怎麼突然來這裡了?”進得房裡,沈又知疑惑的問道。
顧叢給她倒了杯熱水,看著她哭紅的雙眼以及聽她有些沙啞的聲音,有一些心疼。
“我過來這邊出差,順道來看看你。”顧叢隨意撒了個小慌。其實他只是得知她最近要演這場戲,心想她一定會想到她的親身父母,所以他悄悄地來了這裡。
沈又知狐疑地看著他,“你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
“我最近對你似乎都不錯吧?”顧叢淡淡的開口。
“你以前對我太差,所以你只要理睬我我就覺得不錯了,可你突然來看我,我就覺得惶恐了。”沈又知實話實說。
“…”顧叢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