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血菩提
棲霞洞天的熔岩湖炸起千丈火柱。
陸沉攥著染血劍穗躍出岩漿時,左臂爬滿血色菩提紋——那是道種入體的印記。湖底升起三百丈高的青銅巨像,正是他被煉成天魔本相的前世魔軀。巨像掌心託著的蓮臺裡,寧姚殘魂正在誦讀《黃庭經》。
"陸道友,別來無恙。"
十二樓主踏著劫雲降臨,首陽樓主呂純陽的拂塵已化作噬魂鎖。他們道袍上的太極印逆轉為魔紋,天靈處皆生著血色菩提芽。陸沉的無相骨突然暴鳴,與青銅巨像產生共鳴,整片熔岩湖開始倒懸。
"諸位可知..."陸沉甩出劍穗,紅繩纏住巨像手指,"這尊魔像缺了顆心?"
呂純陽突然慘叫,胸口綻開血洞。其餘樓主接連暴斃,他們的本命金丹被紅繩釣出,化作流光注入青銅巨像。當最後一顆金丹入體時,巨像睜開重瞳,額間浮現寧姚的面容。
"原來你才是餌..."陸沉咳出黑血,看著劍穗燃起紅蓮業火。熔岩凝成三千級臺階,盡頭坐著正在刻碑的陳平安虛影。碑文赫然是:"陸沉弒師於此。"
第二幕·燃燈印
青冥天下的月輪崩裂成十二瓣。
陸沉踩著月華碎片登上白玉京廢墟,手中提著呂純陽的頭顱。顱骨天靈處嵌著半枚燃燈古佛的印鑑,與寧姚殘魂手中的另半枚遙相呼應。
"你來了。"寧姚殘魂坐在斷碑上,腳下踩著道祖遺蛻,"當年陳平安用我的劍穗繫住三魂,如今該解開了。"
她指尖輕挑,陸沉懷中的無相骨突然飛出,在空中拼成完整的人體骨骼——每根骨頭都刻著《山水遊記》的段落。當最後一塊趾骨歸位時,骨骼表面浮現血色批註:"...見陸沉燃骨為燈,方知大慈悲..."
廢墟突然翻轉,露出藏在基座下的往生陣。三百具修士屍骸盤坐陣中,手中皆捧著陸沉某世輪迴的命牌。寧姚殘魂將燃燈印按在陣眼,整個青冥天下的靈氣開始暴走。
"你才是真正的錨點。"陸沉抓住即將消散的殘魂,發現她的瞳孔裡藏著陳平安的劍意,"師父用我的九世輪迴溫養你的魂魄?"
陣紋突然逆轉,往生陣化作煉魂鼎。陸沉的無相骨被吸入鼎中,與道祖遺蛻開始融合。鼎壁浮現的畫面令他窒息——二十年前的陳平安跪在鼎前,親手將寧姚的魂魄撕成兩半。無相骨與道祖遺蛻碰撞出九重天闕的虛影,每片骨屑都在復刻《太初劍經》的殺招。鼎內突然響起嬰兒啼哭,陳平安撕裂的魂魄碎片竟在血火中重組成青銅骰的第十四面,骰面浮現陸沉此刻的絕望瞳孔。
第三幕·剜心燭
煉魂鼎炸裂時,陸沉的心口插著半截斷劍。
劍柄處的紅繩突然勒緊,將他的心臟扯出胸腔。那顆心在虛空跳動,表面佈滿道祖刻下的封印咒文。青冥天下所有修士同時捂住心口,他們的心臟開始與陸沉共鳴。
"這才是第三錨點..."陸沉的金血在空中凝成燭臺,心臟化作燈芯燃燒,"道祖當年剜心鎮壓的,是整座天下的貪嗔痴!"
燭光照亮七十二洞天,每個角落都浮現陳平安的身影。他在不同時空做著相同的事:將寧姚的魂魄碎片封入修士靈臺。當最後一道身影消散時,燭火中傳出道祖的嘆息:"痴兒,你竟悟到了這一步。"
陸沉的重瞳突然淌出金漆,在虛空寫下《燃燈偈》全文。文字觸及燭光的剎那,所有修士的心臟破體而出,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太極圖。寧姚的殘魂從太極眼中走出,手中握著陸沉那盞本命燈。
"你終於醒了。"她的指尖拂過燈焰,點燃陸沉眉心的道種,"現在,該還債了。"青冥天下的山河社稷圖在此刻顯形,圖卷中央釘著陳平安的本命劍,劍柄紅繩繫著陸沉與寧姚的腳踝。
第四幕·縛蒼生
山河社稷圖開始收卷。
陸沉被紅繩拽入畫中,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刻碑。少年手中的鑿子突然調轉方向,將"陸沉之墓"改刻為"眾生牢"。鑿痕中滲出黑血,化作鎖鏈纏住他的脖頸。
"看清楚!"寧姚的聲音從碑文裡傳出,"你每世輪迴都在加重罪孽。"碑面映出九百九十九種未來:有時他墮魔屠盡四座天下,有時為補天抽乾生靈魂魄,更多是跪在陳平安墓前自毀道基的畫面。當最後一種未來顯現時,陸沉突然暴起捏碎石碑——那正是他現在經歷的景象。
社稷圖突然燃燒,火焰中升起十二盞青銅燈。每盞燈都映照著某位樓主的本命元神,燈油竟是陸沉前世的魔血。寧姚殘魂站在燈陣中央,手中握著的已不是引魂燈,而是刻滿罪孽的判官筆。
"判!"她揮筆寫下陸沉真名。
七十二洞天同時震顫,地脈中伸出三千條鎖魂鏈。陸沉的無相骨寸寸碎裂,碎片在空中凝成新的道種——這種子竟與寧姚手中的判官筆同源而生!
第五幕·我執燈
白露這日,青冥天下下起金色血雨。
陸沉站在煉魂鼎廢墟上,腳下踩著道祖遺蛻與陳平安的本命劍。他的左眼重瞳已碎,右眼卻生出寧姚的劍意。當最後一道鎖魂鏈崩斷時,整個天下的修士都聽到了天道哀鳴。
"原來這就是答案..."陸沉將道種按入眉心,身後浮現九百九十九盞魂燈。每盞燈都映著他某世輪迴的剪影,燈芯皆是寧姚的魂魄碎片。
陳平安的虛影從燈焰中走出,手中捧著完整的引魂燈:"你終於走到最後一步了。"
陸沉突然扯斷腳踝紅繩,任由因果線反噬自身。那些纏繞世間的罪孽鎖鏈突然調轉方向,將道祖遺蛻與山河社稷圖捆成繭蛹。繭中傳出寧姚的輕笑:"現在,你才是真正的燈。"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劫雲時,陸沉化作萬丈燈盞。青冥天下的罪孽在燭火中焚燒,修士們破碎的心臟重新跳動。在意識消散前,他看見寧姚的殘魂從火光中走來,手中握著最初的劍穗:
"這盞燈,我替你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