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很正常,因為之前的每次手術她都會過來安撫他,擁抱他。
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可這一次,當她進門的那一刻起,林今墨就知道對方絕不是來安慰自己的。
她像往常一樣坐在了他的身邊,只不過這一次沒有擁抱和撫摸,只有一雙又沉又冷的眼睛盯著自己。
就算林今墨早熟聰明,但在面對這種極端的轉變時,心底還是不由自主的沉了沉。
她端坐在面前,姿態優雅,說話時聲音也是毫無波瀾,冷漠極了。
誰能想到一個月前,她還是個溫柔體貼的媽媽,如今卻變得連陌生人都不如。
林今墨沒奢望太多,也自認為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但在他聽到了對方接下來說的話時,十歲的孩子還是可憐又可悲的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這位曾經的“媽媽”。
她說:“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收養你麼?因為你從出生起就已經是我祝家的東西。”
她說:“你是仿照今律複製的一個劣質品,你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給今律治病,你體內的一切都是祝家的財產,包括你的性命,也是祝家給的。”
她說:“你以為自己有幾分小聰明就能妄想著替代今律的位置?別忘了,像你這樣的東西,實驗室裡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不過是你命大,能活到現在。”
她還說:“我看到你這張和今律一模一樣的臉心裡就膈應,今律是這個世上最第一無二的寶貝,你在祝家的心裡連個人都算不上,你就是個怪物,頂著和今律一張臉的怪物。”
最後,她說:“像你這樣的怪物,孤兒院還有很多個,不過他們的下場比你慘多了,你還過了幾年的好日子,別不識好歹的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在今律爸爸眼中也就是個叫的好聽的哈巴狗,他不可能會因為你而耽誤今律的治療,懂了麼?”
這一句句,徹底撕開了這個看似溫暖的家庭表面的偽裝。
林今墨徹底愣在了原地。
他只有十歲,普通孩子在他這個年紀還在父母的懷裡撒嬌,而他卻成了“媽媽”口中的東西,怪物,哈巴狗,實驗室裡要多少就有多少的複製品。
即使他從沒妄想過母愛,可這一刻,他還是聽到了風從心間穿過的聲音。
再看眼前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臉,可那張臉皮之下卻是一副猙獰又冷血的模樣。
那一刻他的身體都無法動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身穿白大褂的人將他推進手術室。
麻醉藥起效果之前,他側過臉去,看到了躺在身旁的那個少年。
他閉著眼睛,及時接下來要面對皮肉分離,可看著還是那麼的沉穩淡然。
而此時的林今墨卻恐懼的像個可憐的小狗,害怕閉上眼睛,更害怕自己再也睜不開眼睛。
美夢破碎。
他還想回孤兒院,還想給丁寶更好的生活......
在意識完全抽離的那一刻,他的眼角有晶瑩的液體緩緩滑落。
果然,這個世上除了丁寶,沒人會愛他。
手術結束,林今墨的身上又多了一處猙獰的傷疤,麻醉藥效過後的疼痛讓他五官扭曲,可這一次的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
那天之後,林今墨提出了想要回孤兒院。
祝家把他送回去。
因為祝媽媽不想再看到他的臉。
離開時,祝家扣下了他這些年攢下的所有錢,因為有錢就會壞事,他們威脅林今墨不要透露半個字,小小的孤兒院背後牽扯了複雜的利益網路,在面對龐大的祝家,林今墨只要敢對外說出一個字,他最在乎的丁寶就會像他一樣,被立馬送上手術檯。
於是,就在那秋日的午後,十歲的林今墨回到了孤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