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稱呼我孫先生,或者孫耀儒。”男子臉上,明顯露出不悅的神色。
孫桑,也是“孫先生”的意思,只不過那是日本人的叫法。
“是是是,孫桑,不,不,是孫先生,孫先生,有點緊張,有點緊張,呵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穿著粉色襯衫、修身花格子西褲的少年,不無譏諷的笑起來。
他的相貌同那雕塑一般的男子十分相像,都是濃眉大眼,挺直的鼻樑,十分俊美。
看年紀不會是兄弟,應該是父子。
只不過父親的神情更加冷峻一些,這少年臉上多了幾分溫柔和玩世不恭。
父親側目瞥了兒子一眼,並未說什麼,只是從鼻孔裡重重的撥出一口氣。
這個做父親的對自己的兒子,看起來十分無奈。
男子的身旁還有一位女子,準確的說是一位婦人。
她四十來歲年紀,身段曼妙,穿著端莊,卻仍無法掩住那飽滿的風韻與妖冶的姿容。
她的手裡捧著一枚沙漏。
沒錯兒,就是一枚沙漏,一種更為古老的計時工具。
這是那名神經潛入師的幸運沙漏。
沙漏兩端的玻璃球上有刻度,一小時一個刻度,總共二十四小時。
此時,上面那一枚玻璃球中的黑色沙子,已經越來越少了。
“耀儒,不要太擔心了,你也該顧一下自己的身體,為了這件事你都一個多月沒睡一個好覺了。”
“我沒事。”
孫耀儒溫柔的回望那女子一眼,很快視線又回到那名神經潛入者身上。
“還說沒事,不過是一個晚上,你的鬢角都有了白髮。”女子嬌怒的怨道。
“是啊,孫夫人說的對,孫先生還是不要焦慮,老衛有這個覺悟。”
當“孫夫人”三個字從張教授嘴裡說出來的時候,穿粉色襯衫的少年不禁咬緊嘴唇,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你——”孫耀儒驚詫的望著張教授:“你是他老朋友,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
“孫先生,正因我是他的老朋友,才能說出這種話啊,神經潛入本來就是一門非常危險的技術,這幾十年裡,死在這上面的人不計其數,他早就有覺悟了。”
“你也覺得——”
張教授輕輕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裡面怎麼樣了,但是看得出來,他這一次非常辛苦,流了那麼多汗,都要脫水了。”
眾人一陣沉默,時間繼續如大河流逝,波瀾不驚,卻又暗流洶湧。
終於,最後一顆細小的黑色砂礫,也無聲的墜落下來,靜靜的落在底部的沙丘上,沒有激起一絲動盪。
畢竟,它的力量實在太弱小了。
孫夫人驚慌的把沙漏舉在眾人眼前,張著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倒不是關心那病床上的人,她關心的是自己的丈夫,她擔心他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一次的失敗。
那名姓衛的神經潛入者仍舊沒有醒過來。
潛入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