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執事的屍體被抬進了天陰教的殿堂裡,老祭司的副手,一個陰鷲的修士走到屍體前,使了一個法術,將屍體上下照了一遍。
楊素有些擔心,他看得出來,這人的手法十分嫻熟,想來是驗傷的高手,有些東西外表很難看出來,一旦用了特殊的手段,只怕也難逃出法眼。
“劍氣透過印堂,直接毀了神魂。”他說的很簡練,直接點中了要害。劍氣這兩個字所包含的資訊,實在是太多了,劍氣就像人的指紋,一人一個樣,絕對沒有重複。
“劍氣?”老祭司臉色陰沉,“這人膽敢與咱們天陰教作對,看起來是活膩了?你可以復原出這道劍氣的影像吧?”
“那人手法乾淨利落,一劍斃命,傷口中所殘存的劍氣極少,本來是很難復原完整的。”副手一聲冷笑,“只是那人一次殺了這麼多人,我只要把其他幾具屍體裡的劍氣疊加在一起,不怕這道劍氣不現出原形。”
“這件事就有勞你了。”老祭司再也沒有疑慮,捧著古籍離開了,他最重視的似乎永遠只有手中的書卷,其他事情根本不值一提。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指的大概就是老祭司這種人。
有人說,書中有黃金、美人、肉食、車馬,還有男兒的功名,楊素十分好奇,這老祭司的書中,又有什麼呢?按理說,老祭司這樣的人,世俗的功名利祿就算沒有手中書卷,也都是唾手可得的,他想從書中追尋的,一定不是這些俗物。
楊素心裡發癢,他想著找個機會,把老祭司手中的古籍偷來,好好看個夠,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他這次真的要想法子毀屍滅跡了,這件事情一旦被查出來,他很快就會變成全天下的通緝犯,只能四處躲藏,什麼都做不了。
副手大步走出了殿堂,衙役的屍體沒有資格進入天陰教的神聖領域裡,只能胡亂堆放在門外,等著驗傷,只有被天陰教執事確定死因,才可以被處理掉,這是小鎮上的規則,事無鉅細,都要經過執事的應允。
楊素緊隨著出了天陰教,他思緒飛轉,實在想不出什麼毀屍滅跡的好辦法,這地方看起來是呆不下去了,他打定了主意,一旦副手查出了劍氣的本源,他就先毀了這裡的神殿,然後逃跑。
修道人的直覺告訴他,這裡就是邪惡之源,雖然自己尚且不明就裡,但是迫不得已的時候,根由什麼的就不再重要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剪除邪惡是最後的底線,百死不悔。
一個天陰教教徒慌慌張張地從外門跑進來,拜倒在副手的面前,驚恐道,“執事大人恕罪,驪姒聖女把衙役的屍體燒掉了,說是屍體放久了容易引發瘟疫。”
楊素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天助。他像個沒事人一樣走了過去,直奔外門,無論驪姒是有意還是無心,她的這把火可幫了大忙。
老祭司的副手是個十品的執事,品秩雖然比老祭司低了一階,修為可能更強,為人陰險,作風狠辣,是個索命閻羅一樣的存在。風雨鎮的事情,大多由他操辦,手下有三個得力助手,死掉的便是其中的一個。
教徒叩頭不斷,求饒不止,執事卻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
“你的職責就是看守那些屍體,你沒有做好。”執事平靜地說,這種平鋪直敘的語氣,偏偏讓人心裡發寒。
“執事大人饒命,都是聖女……”天陰教教徒話說了一半,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連綿不絕的低吟聲,像是有人刻意奏起的一首輓歌。
楊素不用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曾經聽說過一種怪石,迎著大風的時候,就會奏出聲樂,就像有人在吹奏短笛,這種現象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不過是氣息的流動作祟而已。靈氣也是一種氣息,強大的靈氣波動,足以引發各種各樣的異象,聖人臨世,仙樂不絕,不外乎如此。
他還是回頭看了,眼前的景象讓他頭皮發麻,失職的教徒依然保持著跪伏的姿勢,身體完全石化了,輓歌隨著白灰一點一點地從這尊石化的殘軀裡剝落,直到化作虛無。這份深厚的修為,這狠辣的作風,都讓楊素心神震動。
楊素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仙劍世界的一場場廝殺不可說不殘酷,但是生存之爭不論多麼殘酷,終歸是懷著對生命的敬意的,與這種肆意的褻瀆完全不同。這種褻瀆生命的變態慾望是惡的溫床,楊素難以想象,這個人到底做了多少的惡,這一刻,陰鷲執事上了他的必殺名單。
執事陰冷地看著楊素,似在挑釁,“廢物是沒法在天陰教立足的,弱者的存在不過是為了取悅強者。你是哪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