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嗟來之食也好過人血做的饅頭。”
許和肚子恰逢發出聲音,讓有些仍然的老醫師仰頭大笑。
“小相公也算是個妙人,我恰好缺個藥徒,可否拜我為師?老夫我目不識丁,半路子出家,需要一個讀書人幫看醫書。”
“拜師可溫飽否?”
“不能,老夫義診,最多收一頓飯,但老夫教你濟世救人。”
“成。”
許和如當年一般無路可去,又跟了一個老頭,這一次不是打鐵的,而是一個赤腳醫生。
他叫張顧望,本是醫藥館學徒,學到一半師傅去世,藥館被其後代變賣,而他也被趕了出來。
恰逢亂世,一個只負責煎熬湯藥的老奴,開始當起了懸壺濟世的醫師。
張顧望說道:“早些年間我對藥理一知半解,經過我手的病人一半死一半生,有時10個裡死8個。”
“那您還真是活閻王。”
對於許和的調侃,張顧望並未生氣,扶著鬍鬚呵呵一笑:“我治死人家,人家還得謝謝咱。因為我若是不治,那他們可能十死無生。”
“如今這世道,盡人事看天命罷了。”
“天命……”
許和抿了抿嘴,道:“先生,天下可治否?”
“自然,你學過我這一生本事,那天下可治。”張顧望自吹自擂的說道:“老夫行醫多年,專治疑難雜症,以後說不準可以著書立作。”
“好。”
許和如同當年想贖身一般,彷彿找到了自己所求之物,沉下心來鑽研醫術。
熬藥兩年,藥理三年,望聞問切五年,老醫師積累下來的疑難雜病論又是五年。
學成那年,又是一年的旱災,這15年來上有水旱皆至,下有苛捐雜稅,已然明民在即。
老醫師也在這一年壽終正寢,沒有遇見最壞的時代。
臨終之前還囑咐許和。
“治病……”
他是個很純粹的醫師,而許和也很純粹。
他想救更多人。
慶康元年,又是新皇登基,天下大赦,十戶九空。
許和早已不負當年的少年模樣,一頭花白,他拿著從老醫師繼承而來的粗布義診招牌行走,學醫前世間餓莩遍野,學醫後依舊是餓莩遍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什麼都沒改變。
治的病再多也治不了這天下,救的人再多也救不得萬民。
一滴水落到許和頭上,他抬頭看到乾旱許久的天終於下起了雨,點點滴滴越下越大。
“下雨了”許和臉上逐漸露出喜色,嘴裡不斷的呢喃著下雨了。
只要下雨那麼地還可以種,可以種地就可以吃飽,可以吃飽就不會死人。萬病至貧始,萬苦不如餓。
“鄉親們下雨了!”
他聲音稍微拔高,隨後又立馬戛然而止。
許和抬頭看著周圍飢腸轆轆的災民,面對天上下的雨只剩下麻木,從行屍走肉一般一動不動。
“許大夫,我們連種地的種子都沒有了,現在播種也來不及了。”
“這個.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朝廷苛捐雜稅,豐收也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