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毓婷站在花叢中凝視那朵牡丹。滿園春色,僅僅開出一朵大紅疊瓣的牡丹花。四周簇生團生朵生的花兒千姿百態爭奇鬥豔,相似又不同。獨這一朵花盤如碗大的牡丹木出於林而秀於林,在晨風清露間無聲發顫,格外顯眼。彷彿是房裡那個無聲無息蜷縮暗影的化身。賀毓婷靜默了一會。
“卡特,你在吧?”她並沒有發出聲音,本能地知道她的心念會以其他渠道傳遞過去。過了一會,只見碩大的牡丹花疊在一起的花瓣裡有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來。一身粉紅衣裳,兩邊角辮上系綁著一條長長緞帶的卡特費力地鑽出牡丹花。她沾了一身金色的花粉顆粒,猛一甩頭,花粉象輕盈的蒲公英一樣借勢飄散。
“早安!”古靈精怪的小精靈嬉笑著和賀毓婷打招呼。“今天有沒有感到驚喜?有人已經窩在這裡不眠不休等你好幾天啦。”
驚嚇還差不多。賀毓婷翻了一個白眼。“這就是你提早把我叫回來的原因?”
“當然。”
賀毓婷聽說牡丹縮在這兒不眠不休地等,即使她強行想要和牡丹劃清界限,心中難免還是感到一絲痠痛。“怎麼不早點叫我回來?”
卡特誇張地瞪大眼睛。“早點?”看來賀毓婷的主動遠超卡特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你不待見他呢。”
“他是我的朋友。”賀毓婷回頭看了看房門。屋裡沒有一絲動靜,看來牡丹仍然沒有下定決心走出來。“這可怎麼辦,他還能進荻花聖殿嗎?”照牡丹這股頹廢勁兒發展下去,恐怕一上場就會被二十五個人打得落花流水。他又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恐怕到死也不肯搖小白旗投降。雖然BOSS註定要被玩家打死,但是想像驕傲的牡丹象團爛泥似的被人揍趴在地上,連翻個身的力氣也沒有——想想那畫面,還是讓賀毓婷感到有些憂心忡忡。“我若是能早點回來,說不定就能早點說那一番讓他死心的話。這樣他也能早些振作起來了。”現在好了,再過一會就是玩家組團進本的時間了。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怎麼讓牡丹振作?把他灌醉?有些醉漢一喝醉了就能拳打腳踢虎虎生風,比如武松。賀毓婷剛剛生起這個念頭,立刻又掐滅了。灌醉不行,他本來就象一團糊在地上的泥了,萬一醉到坐臥不能自理,系統把他傳送進荻花聖殿去,那玩家豈不是在那一池毒水裡看見一個液化的牡丹?怕是會欺他欺到連皮都要扒下來三層的地步。尤其是二郎真君,早就想滅口了……這個不行。
“現在怎麼辦?牡丹這副模樣下場子,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啊。”
“沒關係,牡丹也是有替身的。讓幾個替身先上場就行了。”
賀毓婷:“……”
卡特見她臉色不對,小心地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賀毓婷真想晃著她的雙肩大叫。“原來替身也可以上場?”
“同一個時間段又不可能只有一個團隊下本打BOSS,”卡特鄙夷地看著她,“眼前十扇門會同時被推開。每一扇門裡當然要有對應的BOSS坐鎮。你一個阿薩辛哪怕是趕場下海,也不可能在同一個時間裡同時出現在十扇門後面。你只能呆在一個門後面,剩下的九扇門後面的阿薩辛就是你的替身。牡丹的替身也是這麼來的。為了防範萬一,系統可是準備好多替身!”
“那就讓替身都上場啊!”賀毓婷氣壞了。“好歹也讓我作為小五巧巧打一次阿薩辛啊!”
“自己打自己的臉嗎?”
賀毓婷一噎。奶奶個熊!被卡特這麼一說,她感覺胸腔裡的激情瞬間就熄火了。
卡特苦口婆心地勸道:“每週作為阿薩辛參與一次副本是你本尊應盡的義務。”
“又不能夠減刑,什麼義務不義務的。除了給點幫貢,我做為阿薩辛撈不到一點好處。感覺是為了捱揍才轉生成阿薩辛的,虧大了!說吧,你們對我到底有什麼意見?攤開天窗說明話行不行?不然我就拒絕下本!”雖然誰都不把最後的威脅當一回事,但聽完賀毓婷的訴苦,卡特還是小小地心虛了一把。
她弱弱地比了一下手指。“這、這樣吧,回頭我、我再去幫你爭取一些權益怎麼樣?總不能讓你老吃虧了對不對?”
這就是親媽啊!賀毓婷感動得稀裡糊塗的。驀地,她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
那個巨大的三角支架牢牢地鑲嵌在地面上,支架中間夾著一面光鑑可人的大鏡子。四周雲霧繚繞,三角支架的三個支點上分別懸浮著兩條人影。萬花谷的大師姐和卡特分據一個支點,位於她們中間的那個支點仍然空位以待。她們同時抬起頭,把視線從鏡面上收回來,衝著賀毓婷盈盈一笑……
“卡特,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