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亦然說到做到,手中使力,倀鬼的脖子漸漸折起,眼見著就要斷掉。
駝隊中伸來的手越來越多,樂樂手腕上的鈴鐺搖晃起來,鈴聲甚至蓋過了駝鈴聲。她的腦袋靠在寒輕歌的後腦勺上,寒輕歌的腦中突然多了許多不屬於她的記憶。
黃沙漫漫,道旁隨處可見被野狗拖出來的屍骨,一架快要散架的馬車正在飛奔,出了關便是胡人的地盤了。
都說胡人野蠻,可新任的胡國皇帝對漢地文化極為嚮往,對漢人的政策很寬容。饒是塞外苦寒,也比整日生活在腥風血雨中好。中原的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他們一直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爹爹,我不要去塞外。”
“樂樂乖,塞外並非全是荒涼之地。塞上也有江南,水草豐美花草遍地。你二叔來信,已拜入郭老門下,現居林松薤谷,是一難得桃源之所,樂樂一定會喜歡的。”
“爹爹,那孃親呢?孃親好久來?”
“你娘?你娘她,她,她已經先去等我們…”
“真的麼?真的麼?太好了太好了。昨天隔壁尹叔叔非說我娘死了,氣死我了,我還咬了他。哼,該再咬他一口。”
“……”
“爹爹,你怎麼呢?你怎麼哭了?”
“沒什麼沒什麼,爹是高興只要出了關找到你二叔就有活路了。樂樂到時候可要好好讀書識字,把落下的功課補上,知道嗎?”
“樂樂知道。”
“好孩子,真是爹的好女兒。”
父女倆終於出了關,塞外天闊雲低,天地蒼茫,比之江南的婉約別是一番景象。最初的新鮮勁過後,留給二人的是一路的風霜。那輛馬車連關都沒出便散了架,兩人一路只能靠自己走。
樂樂很懂事,知道爹爹帶著她不容易,從不吵鬧。可讀書人的身子經不起折騰,又從未出過遠門,這走著走著便迷了路,不僅沒走到林松薤谷,反倒走到了大漠邊。
俊俏的少年郎舉著駝鈴道:“姑娘可是迷了路?我月司部向來好客,姑娘留下不但可以治好你父親的病,還能從此衣食無憂。”
罷了罷了,這都是命,到不了桃源之地,能尋到一處安身之所也算不錯,樂樂父親便答應了下來。
但當日他便去世了,而樂樂也被法師灌下了湯藥,眉間點上了硃砂,綁上了駱駝。
“還差一人便齊了,你加把勁去沿途尋一尋。”
“是,法師。”
一股濃濃的悲傷憤怒的情感從寒輕歌的心底湧上,這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樂樂還是別人。
“我、想、爹爹,想回家……”聲音從寒輕歌心底響起,她只覺自己被巨大的痛苦包裹,心臟似乎快要承受不住這種痛而爆炸。
“輕歌!清醒點!”居亦然的聲音傳來,寒輕歌神智頓清,一抬眸眼中滾落兩顆淚,目露哀傷,胸口更是疼痛難以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