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銀行,她還忍不住向沈蘭抱怨:“你說怪不怪,這要是別的刺兒挑了就挑了,可這不過是送一份只欠本人簽名的檔案罷了,怎麼就非得你去不可呢。”
看來,不能再這樣糊弄蔣孟叟了,再進一步惹怒了他,倒無迴旋之地。沈蘭如是一想,不由苦惱地抱了一下額頭。
宋玉芳看她樣子很痛苦,便也上了心,忙問道:“沈蘭姐,你不會是有事兒瞞我吧?”
沈蘭側過臉望著她,這也是個汲汲營營的小人物罷了,家裡又沒有什麼過硬的關係,知道太多對她不好,因就藏起情緒來,笑答:“你別多想,只是我辦業務的時候不耐心,有些得罪他了。”
宋玉芳便深以為然地點了一下頭:“他看起來是有些強勢。實在抱歉,沒能幫到你。”
“是我自己怯場所以才拜託你們的,哪裡能怪你呢。”沈蘭的手不自覺地往心口上壓了壓,好像這樣就能鎮住自己紛亂的情緒。
這時,傅詠兮透過門縫發現了宋玉芳,並來不及敲門,直接地走了進去,對宋玉芳道:“哎呦,哪兒都沒找著你。快去一趟佟主任那兒,他正滿世界問你呢。”
於是,三人也沒有別的話,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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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寅生把一份臨時通知拿給宋玉芳去看,自己則轉過臉就著取燈把雪茄點上。吸過一口之後,料著宋玉芳都該看得會背了才轉過身來,尷尬地笑了一下:“機會難得。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你作為第一批女練習生,其實是很缺乏經驗的,到處走走看看也是好事,瞭解瞭解各階層的客戶什麼的。”
他並不是頭一次在工作上隨心所欲,可這一次終究有些不同的。把一個文文弱弱的女孩子丟給一群大老爺們,還是去到城外,似乎過分了些。
宋玉芳心裡亦是不平的,這又不是在行裡調崗隨隨便便地定了,更何況行內調崗也該提前通知,而不是出了通知直接下命令。
可紅戳子都蓋上了,還能改嗎?
趁著她想事的當口,佟寅生壓著腳步,心虛地溜了。於是乎,這事似乎就成了定局。
吃飯的時候,宋玉芳把訊息告訴了她的夥伴。
傅詠兮氣得把筷子拍在了桌上:“別的都罷了,你一個女孩兒跟著一群老爺們,你可以不介意,但他們不該不徵求你的意願直接拍板呀。”
宋玉芳扒拉了兩下米飯,並沒有什麼胃口,低著頭苦笑道:“還好,我看那名單裡都是些老實巴交的前輩。”
“不老實也不會被丟出去。”鍾凱一下就點破了門道,“說是宣傳,其實就是去牆上糊花花綠綠的傳單。鄉下識字的人少,貼了也未見得有用。可是呢,你還得帶每個村的調查報告回來。具體要怎麼糊弄,我也不清楚。”
傅詠兮忙催他:“那你趕緊打聽打聽去。”
沈蘭把筷子放在嘴裡咬著,想了一會才道:“我看吶,有個近道倒是可以抄的。大學不都在城外嘛,學生裡總有幾個家裡在農村的,我回頭問問我那些同學,看看他們能不能幫忙完成這個調查。”
“就這樣辦吧,有勞了。”宋玉芳臉色稍緩,衝著沈蘭感激地笑了笑,“別的話我也不計較了,鬧起來也難聽,別人都沒抱怨,好像就我一個人吃不起苦似的。去城外怎麼了,我沒那小姐命,本也不該有小姐病。再說了,不是特准我不必住在城外嘛。”
冷秋月搖了搖頭,嘆息道:“可不是就是看準了你的好性兒。”
傅詠兮便也抱怨道:“就是,你說咱們平時要是真清閒倒罷了。可年末了誰不要用錢,行裡的現錢又那樣緊張,該辦的業務一樣不減,還要為庫裡沒錢而陪小心。要是能把任務降一降,接下來一個月讓密斯宋城裡城外地趕倒也罷了。”
宋玉芳只是彆扭,愁倒不怎樣愁,因就對傅詠兮道:“你呀,別隻知道替我擔心。我走的這一個月,你不得一個人跑業務去了。有事沒事的,可別瞎急。四九城到處都有可憐人,你要一個一個幫過去是不能的。”
“我好歹是在城裡,不怕的。”傅詠兮訕笑著,低了頭去扒碗裡飯。
“你們聊,我有點事情要出門一趟。”沈蘭望了一眼食堂的掛鐘,端著飯盆便急著走了。
冷秋月隨口問了一句:“沈蘭姐這是去哪兒啊?”
“北京飯店吧。”宋玉芳猜想著八九不離十是這個地方了,“別提了,她碰上個硬茬。”於是,便把下午碰釘子的事說了,順便向冷秋月證明,的確不是崔萬華不會說話,而是那位蔣主任實在難伺候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