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久違了的,幾乎被遺忘的刻在心頭輕輕的顫動。
是不是她的孩子,那個柔軟地靠在她懷裡、小手偶然攥過她的頭髮、笑起來就讓她跟著笑的寶兒。
也是他一歲半後,就再沒見過的孩子。
現在……有十四了吧。
都是十四歲的大孩子了。
憨婦只是這樣想想,神色都忍不住溫和下來,十四歲的大孩子,會長什麼樣子,像自己還是像他父親?
十四歲的寶兒叫‘娘’又是什麼樣子,會不會調皮,是不是也會逮蛇,有沒有把抓來的蛇扔向別人家的女兒。
憨婦滿腦子都是孩子。
在她腦海裡,孩子還是週歲時咿咿呀呀的樣子,粘人,爬得最快。
突然就長大了。
還要來百山郡?
憨婦忍不住心跳變快,就連知道許破成了大將軍都沒有如此無措的時候。
可她亂動的心,又像被巨大的罩子罩住,無措和黑暗,吞噬著她最拿不出手的想念。
“憨婦,憨婦,老憨家的!”
憨婦回神。
“想誰呢!想你家老憨呢。”
“她才不想老憨呢,她想她閨女,走了,下地。”
憨婦起身,垂著頭,不敢讓旁人看見自己眼裡的情緒。她還有女兒,還有幾個與寶兒不同父的孩子……
憨婦心中升起無法言說的卑微……
寶兒不會想要一個這樣的娘……
她想想自己,看看別人,她連江嫂子都不如。
她被人賣來賣去,輾轉一人又一人,如今已是這副殘敗樣子。
她有什麼臉說,自己是大將軍獨子的娘,讓他被人笑話差不多。
憨婦苦笑一下,笑容裡藏著太多苦澀和心酸。
回不去的,她與他,早已是雲泥之別。
跟孩子……
但能聽到他那麼好,還是為他們高興。
他以前只顧著讓二弟出人頭地,如今他自己就已出人頭地,還把寶兒帶大……
他把寶兒帶大了……
憨婦垂著頭,眼淚不受控制的一滴滴落進泥土裡、蔓藤上。
真好。
他好,寶兒也好,淚掉得更厲害了,她幹活也更賣力了。
她唯願他們一生順遂,事事順心!
……
回到家,憨婦手中麻利地編織著竹筐。
粗糙的手指穿梭在竹篾間,動作嫻熟而機械。
她的衣衫破舊,補丁疊著補丁,卻乾淨整潔,這是她唯一能為自己保留的一點體面。
老憨進門,就看到大女兒、二女兒在院子裡玩,小女兒躺在提籃裡,擱在憨婦腳邊。
憨婦能幹地在編著竹筐,攢多了,她會去鎮子上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