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老憨沒什麼不好的。
只是窮的娶不起娘子,買她回來生個兒子。
結果她生了一個女兒,人家咬牙忍了。
生了兩個女兒,老憨也只是平時推搡她、大聲罵她不下蛋。
第三個女兒出生,氣不過打了她。
因為老憨的目的就是生兒子,生不出來打她,就像鑿不開地,砸鐵鍬一樣。
她是老憨買來的,是工具……
老憨不知道是不是去火裡走了一圈,還是年已六十,不久前又病了一次,是大女兒在旁邊照顧。
她感覺到,老憨不再覺得她是買來的工具,而是娶回來過日子的婆娘了。
這兩種,是不一樣的。
前者,老憨不把她當人;後者,老憨把她當人。
當人,就能過日子。
只是老憨的日子太好了,每月八兩銀子,這是什麼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所以老憨即便六十了,在百山停了戶籍發放後,周邊郡縣想嫁給他落戶百山的女子,只多不少。
而她不想再生孩子,她生的孩子太多了,每生一個就會被立即抱走,從來沒見過他們長大的樣子。
現在她只想看著三個女兒長大。
她也有能力看著三個女兒長大,這就夠了。
所以,她不提一起過吧……
鑼鼓驟然響起。
孩子們都聚了過來。
憨婦抬頭,唱過無數遍的《典妻》,從接不上的一個段落再次唱起。
臺上的唱腔,悽苦、婉轉,無論唱過多少遍,依舊催人淚下。
憨娘不太喜歡這出戏。
因為像是在唱她。
剛開始聽的時候,她愣了一瞬。
因為她很久以前的夫家也姓許,住在許家溝。
她的夫君……也是許家大郎,重要的是家裡也有兩個小叔子,一個小姑子。
如果說這些都說的過去。
但聽到小姑子的跛腳也一樣的時候,她所有多想,都不再是多想……
是不是有人,找過她?
可這種感覺,也僅是一瞬,隨後就什麼都不剩了。
她不是年輕的女兒家。
她是一個婦人了、孩子好幾個、男人也經過好幾個的婦人,就是臺上的戲曲唱出花來,她都不可能有太多想法的老婦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