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這天的下午,松州大雪漫天,雲層發暗,壓得極低,像是要觸到人的頭頂一般,所有人都憑空地生出幾許壓抑來。
原本住滿了三家客棧的大順官員,經歷那一場大火,跑了至少三成。而剩下的那些人,在那大鬍子將領的押送下,都從客棧出來集中到了松州城中心地帶的一片廣場處。
鳳羽珩與班走二人也混在人群中,鳳羽珩換上了丫鬟的打扮,離那陸通判到是隔了不近的距離。在那廣場的中間綁著很多人,有一部份綁在圖騰柱子上,還有一部份就跪在雪地裡,有男人有女人,還有小孩。
有人把那些綁著的人給認了出來,失聲道︰“那不是丹州孫大人嗎?還有他的女兒!”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人被人們認出,他們終於明白,廣場中間綁著的人,都是在都統府的大火之後試圖逃跑的那些。可惜,這才多一會兒工夫,就都給抓了回來。
人們議論聲起,紛紛猜測著這些人該會被如何處置。這時,就見那大鬍子將領一揮手,大聲道︰“都肅靜!”待四周終於安靜下來之後,這才指著廣場中間的人說︰“你們既然已經投靠了端木大都統,卻又借著都統府起火意圖逃跑,如此出而反爾,不能與大都統共患難,這樣的人要之何用?今日,本將奉大都統之命,揚我北界三省之威,爾等叛逃者,一率問斬!”
嘩!
人群又再度沸騰起來。
“這麼多人,他說要問斬?”
“不可能,最多殺一兩個做做樣子,殺三個最多了。你們看,逃跑的人至少也有五十往上,怎麼可能全都給殺死?”
“是啊!聽說今年來到北界給端木安國祝壽的官員有足足六十個,再加上每人帶的家眷,足足近兩百人啊!”
“人們說,如果這些人真的被殺,那我們的下場是什麼?”
這樣的議論鋪天蓋地而來,那大鬍子聽得清清楚楚,卻並不在意,只是繼續朗聲道︰“本將說斬,那就是斬,一個也不能留!端木大人說了,投靠他而來的諸位同僚,咱們北界定不會虧待於你們。可若心志不定逮著個亂子就想跑,可別怪北界的刀六親不認!”
他說完,沖著早已經在廣場一側站立著的儈子手一示意,那些提著刀的凶神立即大踏步向廣場中心走去。
下面圍觀的人集體倒吸一口冷氣,儈子手提著的寒光迸現的大刀在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真的。
夫人小姐們已經把眼楮閉了起來,有的嚇得癱倒在地,有個男人呢喃出聲︰“這簡直就是屠宰場。”
一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包括鳳羽珩的。
她與班走都站在人群裡,圍觀的人中有官員,也有百姓,並沒有人注意到他二人。班走低下頭小聲地跟鳳羽珩說︰“端木安國是來真的,救不救?”
鳳羽珩皺了眉,“怎麼救呢?雙拳難敵四手,好漢也架不住人多,就憑你我二人,北界兵將的手裡把這四十多人搶出來?更何況,即便是搶了,能把他們送到哪去?”她心頭升起一陣煩躁,再看廣場中間,儈子手的刀已經架上了那些官員及其家眷的脖子,哭天喊地的聲音直灌而來,這種感覺比她在都統府放火可怕多了。
她放火,挑的是沒人的院子房子,即便有燒死的人,那也是端木安國養的護衛和助其為虐的家丁。可眼下這些官員,縱是他們自己有罪他們的家眷卻是無辜,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就這樣被砍了,她做不到。
可不眼睜睜地看著,眼下,又有什麼辦法呢?
鳳羽珩的腦子在急速地運轉著,她知道,想要阻止或者是拖延這一起砍頭事件,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此地立即有另外一場動亂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