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子健心裡明白,劉三石之所以會是這樣的態度,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姜易民,因為配車的事。姜易民這個人也太不講究了,怎麼能那樣說話呢?劉三石到省城是為公家辦事的,他憑什麼就不能有輛車?
姜易民的這種說法,也太讓人接受不了了,別說是劉三石,換了任何人,心裡也會有情緒的。
邢子健心裡很著急,現在,不管跟劉三石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去的,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把真實的情況給他擺出來。劉三石如果是條漢子,是個有血性的人,肯定就會答應市委市政府領導的要求。
想到這兒,邢子健站起來走向劉三石,看著他說道:“劉三石,在座的幾位領導也不是逼著你非要你辦這件事,大家心裡只是太著急,為夏州市西南部尤其是陰山鎮那一帶的老百姓吃不上水而著急,為那裡乾枯的土地而著急。你看這樣好不好?今天我就帶你去那個地方走一趟,讓你親眼看一看那裡的狀況。如果到時候你仍然堅持自己的觀點,那就當今天大傢什麼都沒說,誰也不會為難你的。”
就這樣,邢子健陪著劉三石一起去了陰山鎮。
在一個叫大澗村一個農戶的家裡,劉三石看到了這樣的情景,偌大的院子裡,每一個低窪處,都有一個或大或小,或深或淺的水坑,這些坑是人工挖出來的,坑裡面鋪著透明的白色塑膠布,這就是這家人用來儲存生活用水的地方。天上下雨的時候,雨水就從高處往低窪處流淌,正好可以流進這些大大小小的蓄水坑裡,這家人每天吃的喝的洗的,都是從這些坑裡取出來的水。
今年的旱情特別的嚴重,從春季到秋季,幾乎沒有下過一場大一點的雨。劉三石走到這家裡的時候,在離大門口不遠處的一個水坑面前站住了。
可能是因為時間太長沒有蓄水的緣故,水坑裡的水基本上見底了,最深的地方,也只有大概二十公分的積水。水的顏色綠中泛黃,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在距離劉三石站的地方大概二十米左右,有兩個小孩正在水坑邊往上取水。男孩大概有四五歲,左手摁在水坑的半腰,右手拿著一個水瓢,小腦袋扎進水坑裡很深,正費勁的往上取水,女孩大概有兩歲多點,手裡拿著一個紅色的小水桶,彎著腰趴在水坑邊,一點一點的去接男孩舀上來的水。
劉三石正愣神的工夫,只聽見噗通一聲響,那個取水的男孩順著水坑的一側跌落了下去。
劉三石朝著那個方向猛跑了過去。
女孩在片刻的愣神之後,大聲哭喊了起來:“我哥進水了,我哥進水了。”
打屋裡跑出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女,慌慌張張的,衝著女孩大聲叫:“來水了?哪兒呢?”
女孩慌亂的比劃著,咿咿呀呀的說不清楚。
劉三石拽著男孩的兩條腿,把他扯了上來,男孩的小腦袋整個被黃中帶黑的淤泥包裹著,連眼睛都糊住了,可他的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個水瓢,水瓢裡有半小碗水。
看到這幅情景,劉三石落淚了。
當天,邢子健帶著劉三石几乎走遍了大澗村的各家各戶,他看到的情景幾乎是一樣的,每一家的院子裡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蓄水坑。
晚飯是在大澗村村支書家裡吃的,做飯用的就是從水坑裡取上來的水。
端起飯碗的時候,劉三石看著邢子健說:“邢市長,啥也別說了,財政廳我去。”
次日,邢子健又帶著劉三石去了幾個地方,情形跟大澗村都差不多,有的地方,還不如大澗村呢。
一直跑到晚上,他們才回到了夏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