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復中心門口,杜子騰還在。
顧質的眸子略一眯起,沉默地冷臉回自己的車上。
見狀,戴待走過去敲了敲杜子騰的車門:“你回家吧。今天謝謝你。”
杜子騰本來正靠在方向盤上打盹,聞言,瞥一眼顧質的車,當即勾出一抹譏笑:“一會兒姓段的,一會兒姓顧的,兩條船,來回跑,可真是辛苦你了。”
需要他的時候火急火燎地把他找來,利用完了便直接讓他走人。
在這一點上,戴待知道自己有點對不住杜子騰,何況她並未忘記方才在戴家杜子騰的出手相助,更是心存感激。是以,對他現在犯公子脾氣,她心甘情願地承受。沒有反唇相譏。
“外公一直念著你的小零食。還有那兩個小的,也天天纏著問我你什麼時候再回去給他們做好吃的,‘嫂嫂’、‘嫂嫂’地一直叫不停。煩都煩死了。”
戴待笑著點點頭:“嗯,我會抽空回去的。”
杜子騰斜眼睨她,冷哼一聲,開車離開。
送走杜子騰。戴待坐上顧質的車,兩人一路沉默著往四季風駛去。
期間,顧質不知給誰打了一通電話。
打完那通電話之後,他的手機每隔幾分鐘便進來一通電話,卻全都被他掐斷。
瞥見螢幕上一會兒顯示“戴莎”,一會兒顯示“奶奶”,戴待不冷不熱地道:“或許真的有急事。”
顧質輕輕掃她一眼。伸手將手機關機,隨即問道:“戴莎下午去caprice找你麻煩了?”
餐廳裡發生了什麼,戴待早料到瞞不過顧質,或許他剛剛的那通電話,就是打給某個眼線瞭解情況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偏偏做樣子再來問我幹什麼?”
她十分沒好氣,又帶著刺,聽得顧質心頭才壓下去沒多久的燥火重新升上來:“你不能好好說話嗎?”
“我哪裡沒有好好說話?你覺得要我怎樣才算是好好說話?”
話音尚未落下,車子猛地剎住。
“你又在鬧什麼脾氣?”顧質不悅地看著她,“難道現在該生氣的不應該是我嗎?”
肚子上傳來的疼痛漸漸劇烈,伴著某些熟悉的感覺,戴待大抵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心裡直呼倒黴,趕巧不巧地偏在這個檔口。
不過,這份疼痛,倒是幫助她的眼眶應景地紅了紅,“你有什麼可生氣的?早晨還對我柔情蜜意,說什麼會盡快和戴莎離婚。結果呢,依舊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晚餐。怪我出現得不是時候,破壞了你們的其樂融融!”
顧質的臉在她的這番話裡冷得難看。
戴待偏過頭避開他的目光,吸了吸鼻子,繼續發難:“原以為是和小顧易有緣分,康復中心那麼多個孩子,我心疼誰不好,卻最心疼他。得知是你兒子之後,才發覺異常諷刺,這哪裡是緣分,分明是孽緣。”
“我想,我就是腦子被驢踢壞了才吃飽撐著沒事幹跑來多管閒事。”戴待驀地轉回臉來看顧質,眼紅鼻酸地握起拳頭往他的胸口砸:“你和戴莎的兒子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關我屁事兒?你和戴莎的兒子受沒受虐關我屁事兒?你說,為什麼……”
“戴等等,”顧質的手掌桎梏住她的拳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就像一隻刺蝟?”
“刺蝟?呵呵,你終於覺得我煩了對不對?終於覺得我事多無理取鬧對不對?”分不清是因為情緒上來了收不住,還是因為肚子疼得益發厲害攪了思緒,戴待眼睫一眨,淚珠子順勢滾落,澀著嗓子反問:“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我,可能已經不是以前的戴等等了?”
顧質注視著她,眸底幽光微閃。
全身的注意力彷彿都被肚子上的疼痛奪去,戴待暗暗咬了咬牙,立即感覺身下像突然洩了洪水一般溼漉漉,令她愈加難受。
戴待猛地從顧質的掌心裡抽回手抓住他的手臂:“你有沒有想過,我不認父母,連親妹妹都可以推下樓,根本無情無義蛇蠍心腸。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之間隔著杜子騰、隔著戴莎、隔著你父親、隔著你奶奶,隔著流失彼此的五年,你不完全是過去的你,我不完全是過去的我,卻奢望著對方和以前一模一樣,可笑地以為——”
顧質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入自己的懷裡:“你再敢說一句試試!”
實際上,用不著他警告,戴待確實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顧質只當做她是識相地乖乖住口,又擁緊她兩分。
他怎麼可能覺得她煩?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和過去不一樣了?
明知她可能只是用這些作踐她自己的話來試探他,他聽在耳中仍是刺心無比。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像以前那樣!隨便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反正你就是我的戴等等!你上哪都逃不掉!”顧質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話來的。
話畢之後良久,戴待都沒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