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對戴維的苦苦哀求,路易斯只是垂眸跪在一邊,一絲表情都沒有反饋給戴維。
周圍的精靈們本來因為米亞是個隱藏極深的血精靈而升起的厭惡和警惕,也在戴維的哀聲哭求下有些心軟,精靈族的堡壘本來就有著極其嚴密的機制,關押一個血精靈一年也不是問題,何況血精靈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導,就還是個好精靈,所以大部分精靈都是偏向戴維的。
可是看到路易斯冷酷的面容,精靈們又開始害怕大長老不答應了,想到路易斯經歷過的慘烈的遭遇,精靈們一邊心痛,一邊又開始擔心他會對米亞母子做出什麼殘忍的事情來。
“不能這樣,母親。”出乎眾人的意料,這次開口的竟然是希維爾。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淡淡的複雜情緒,聲音卻是十分的冷靜:“還記得麼,米亞當時和我還有約娜都在諾曼達坡遇險,要不是趙元大人來的及時,我們早就死了。那時米亞就應該知道自己懷孕了,可她還是不惜一切的想要拖著我們一起死,若是把她關押起來,她就相當於有了一年時間的免死權力。屆時她一定會想辦法制造混亂,危害我們精靈族。就算她所做的一切都被我們費心費力的防範住了,一旦到了生產期,她肯定會心懷怨恨的殺死自己的孩子,畢竟早在諾曼達坡時,她就已經不在乎自己和孩子的生死了。”
大長老庫莉聽到這裡,一向嚴肅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欣慰表情,她點點頭,高聲道:“諸位,這也是我的意見。一個心懷死志的血精靈,難道我們還能指望她為我們誕生新生兒麼?”
大長老一向是很有威信的,而且這會,希維爾所說的話也有理有據,精靈們也預設了這個結果。
跪在地上的戴維眼見事情就要塵埃落定,眼中忍不住落下滾滾淚水,還想要求情,卻不料米亞大步走過去,橫眉豎眼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呵斥道:“沒用的東西,你這幅懦弱無能的樣子真是讓我倒盡胃口,要不是為了給安德哥哥報仇,我才不會嫁給你這個廢物!”
原本就跪在地上的戴維直接被米亞這一巴掌扇的嘴角流血,狼狽的匍匐在地上,精靈族的男女都是出色的弓箭手,臂力之大可想而知。
“米亞!你怎麼能這樣對戴維,他對你一片真心,我們都看在眼裡。”站在一旁靠在丈夫身邊的愛麗絲忍不住叫道,她不明白,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米亞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呵,在你們眼裡,我不也對他一片真心,伉儷情深嗎?”米亞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
“你們這些懦弱的傢伙,憑什麼可以得到長者的庇佑,一群永遠只知道龜縮在地下的爬蟲。看看那些被抓走的族人們,他們在外面受到了多麼悽慘的侮辱和虐待,而你們呢,只會裝作不知道,天天在安全的窩裡載歌載舞,什麼和平,什麼善良,都是自私懦弱的假象!”米亞憤恨的大聲說道。
“精靈族本來就比其他的種族更加弱小,如果不是我們還能守在長者身邊獲得庇佑,精靈一族早就不復存在了。我們的龜縮也是迫不得已,為了生存,難道你要我們都衝出去和他們拼命?只要我們還活著,總歸還有個希望,能等到主神的回眸,重新振作起來。而一旦滅族,就什麼都沒了。”希維爾反駁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到希維爾的話,米亞發出一陣癲狂的笑聲:“天啊,真是群小可憐,你們居然還想等著主神的迴歸。幾萬年了,他都再沒有顯露過神蹟,怕是早就死了!你們居然還把一個死人當做希望,哈哈哈哈哈哈!”
精靈族的眾人臉色都十分難堪,確實,雖然在他們的教育中一直被灌輸著信仰長者,等待主神迴歸的思想,但在漫長的歲月中,精靈族的人們也難免有些隱秘的猜測——自己的神明已經不在了,精靈族不過是被遺棄的種族,依靠著長者苟延殘喘罷了。
“住口!米亞,你犯的錯還不夠麼?主神不過是沉睡了,長者就是他賜予我們的保護神,這是不容反駁的事實!”令人驚訝的是,戴維竟然在此時站了出來,神色激動的呵斥米亞。戴維的話讓在場的精靈們好受了一點,這也是他們從小就被灌輸的思想,戴維義正言辭的樣子讓他們重振了信心。
“你知道麼戴維,就是這樣的你,讓我厭惡。愚蠢而忠誠,思想狹隘卻還自詡善良正直,要不是安德哥哥死了,和他關係密切的我怕被一同懷疑,我又怎麼會嫁給你這個蠢貨!”米亞說著,原本純真美麗的圓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米亞——”戴維一臉受傷,還想再說什麼,卻突然被趙元打斷了。
“夠了,你們難道要我們一群人看著你們一對小夫妻吵架麼?”趙元冷漠的聲音裡透出十足的威壓。
可是米亞仍倔強的昂著頭,瞪著趙元道:“夫妻?不,我可不再是戴維那個廢物的妻子了,現在我的死期已到,可以回地下去見安德哥哥了,可惜啊,沒有殺掉希維爾,不然我該多麼光榮。”
聽了米亞狂妄的話,饒是冷靜的希維爾也被氣的嘴唇顫抖,更別說其他精靈了,卻不料趙元冷笑一聲,淡淡說道:“不,一日夫妻百日恩,戴維,你身為米亞的丈夫,有必要進入歸葉池證明自己的清白。”
趙元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唯獨大長老依然神色不動。經過剛才米亞那一系列舉動,大家早就認為戴維是個可憐的綠帽俠,被妻子當做掩飾身份的工具,哪裡還會懷疑他呢?
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觀的路易斯卻也開口附議道:“趙元大人說的沒錯,戴維,你身上並沒有什麼大傷,進入一趟歸葉池應該問題不大吧。”
聽到兩人的話,本來還十分猖狂的米亞臉上徹底沒了血色,原本在一旁十分氣憤的戴維也瞬間臉色陰沉了下來。他們萬萬沒想到,原本棄車保卒的一齣戲竟然被趙元一眼看穿了。而此時戴維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進入歸葉池,在眾人的注視下,他臉色有些僵硬。
“趙元大人,您連我也懷疑麼?”他一邊說著,一邊像是要解釋一般朝趙元走去。
趙元也懶得廢話,直接一個聖光護盾展開:“不用使什麼詭計了,想打就直接打吧。”
看到趙元的舉動,戴維的眼角抽了抽,他沒想到這個人族居然又一次看穿了他的舉動。的確,他和米亞此時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唯有一搏了。他本想憑著弓箭手的靈敏身手俘獲趙元,卻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的就開了護盾。
他恨得直咬牙,狠狠瞪了趙元一眼,便陡然轉身朝站在一邊的愛麗絲襲去。米亞也和他配合默契,立刻出手纏住了愛麗絲的丈夫,好讓戴維禽住愛麗絲。
愛麗絲本來就離他們二人近,加上懷了孕,有些束手束腳,幾乎是一息之間就被戴維擒住了。戴維一手固定住她的雙手和身軀,一手如鐵鉗般死死扣住愛麗絲的咽喉,愛麗絲感到頸部傳來的疼痛,眼中忍不住醞釀了淚花。
“大長老,現在愛麗絲已經在我手上了,若是你們不想看到她一屍兩命,現在就放我和米亞走!”戴維一改之前軟弱的神情,疾言厲色的說道。
愛麗絲被死死掐住喉嚨,呼吸都很困難,卻強行發出微弱短促的聲音:“不可以!大長老——”她還想再說什麼,卻被脖子上陡然加大的力度打斷。
“趙元,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看到戴維手上有了人質,米亞也好整以暇了起來。今天發生的一切雖然十分突然,但她和戴維的默契配合也堪稱天衣無縫,她實在不明白趙元怎麼就會突然想讓戴維驗明身份。
“因為你不是個疾世憤俗,衝動易怒的人。”趙元緩緩開口道,此時,他得先穩住兩人,儘量拖延時間想辦法。“米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諾曼達坡上,那時你們已經是燈盡油枯了,按理來說你完全可以翻臉,畢竟你是無法料到我正好去到的。可你還是盡心盡力的和希維爾還有約娜一起抵抗狂暴的黑月鼠,這說明你忍耐性極強,演戲也也會毫無破綻演到最後一刻。可是剛才,你突然暴起發怒,把你的丈夫族人,全得罪光了。你明明可以繼續裝作柔弱,我們也暫時拿你沒什麼辦法,而且你的族人們和丈夫也一定會為你爭取更多的時間。從任何角度來看,你剛才那樣的舉動都太過沖動,不考慮後果,但你卻絕對不是這樣一個人。在諾曼達坡時,你哪怕是在死亡前的最後一刻,都會裝作一個真正的精靈族。所以,我第一反應就是你另有所圖。你想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鼓動所有人的情緒,讓大家暫時的失去理智。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另一個和你很親近,很顯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