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生雲確實是早早收到了師父的信,看到師父不辭辛苦下山,甚至還計劃好了退位的事情,愈發愧疚難當了,都是因為他沒有本事保護好師弟,才讓師父淡出世人視野了卻還不得不操心。
他看完後把信給了孟浮生,孟浮生粗略一看,心潮澎湃,也同樣被愧疚淹沒了,在他看來,都是因為他先前太過頑劣不聽勸告,才把自己陷入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大師兄不得不放下一切守著他保護他,連師父也不得不拖著不再年輕的身軀去摻和他不願意接觸的朝廷,他辜負了大師兄的愛護,辜負了師父的循循教導。
孟浮生表情越來越懊惱,垂頭喪氣,不發昨天早上調笑穆生雲時的活潑樂觀。
穆生雲看得心疼,連忙過去勸解:“浮生你不要想太多了,這些都是師兄師父應該做的。其實最沒用的就是我了,只能看著你在鐵籠子裡受苦,沒有自由,只要不責怪師兄沒有本事師兄就很欣慰了。”
“生雲師兄。”孟浮生淡淡出聲,可眼角卻紅了,嘴角下撇,“你沒必要貶低自己使我好受,你已經很厲害了,要是沒有你我在鐵籠裡也不會太舒心,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暗殺,多少次命懸一線呢,都是我曾經太過狼心狗肺,不適得你們真心相護。”
“小師弟。”
穆生雲好似被他的一番話感動了,喃喃出聲,“那你到時候回去能幫我一起管理山莊嗎?真是太累了。”他一臉的悵然若失和後怕。
煽情的氛圍一掃而空,孟浮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啊?”
“我說。”穆生雲似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表情誠懇到不能再誠懇了,“你能不能幫我管理山莊的事情?師父太壞了,把攤子都甩給了我,到時候逍遙快活去。你其他師兄也都是不中用的,穆生林整天只想著娶媳婦,你三師兄滿腦子都是之乎者也,你四師兄就更不要說了,師父天天都擔心他剃髮出家......”
穆生雲用生無可戀的語氣將幾位師兄數了個遍,越數到後面越絕望,那明白無人能夠幫他的茫然表情,說實話,很好笑,又讓人心疼。
不過,他說的確實不假。
孟浮生深表同情,山莊除了霧嵐師兄能幫著做點事情,其他師兄確實是不頂用的,不過霧嵐師兄做生意一竅不通擅長的也不過是訓練護衛。
以前孟浮生在山莊幫他打下手的時候,穆生雲還能處理得過來,且遊刃有餘,每天還有不少空閒時間,可在孟浮生離開了後,穆生雲不得不承認,那段時間是他的噩夢,從早到晚忙不停,要不是有責任感,他分分鐘就撂攤子不幹了。
孟浮生同情地看了一眼滿眼寫著祈求的大師兄,終於是不負眾望地點點頭,“好,生雲師兄你放心,我不會跟其他師兄一樣偷懶的。”
穆生雲終於是鬆了一口氣,覺得暗無天日的未來總算是有了一點盼頭。
穆長風獨自一人到了皇城,沒有率先去看孟浮生,反倒是折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的護衛看到來人白衣飄飄,氣質淡然,恍若隨時都會乘風離去的世外高人,也不敢輕視,立馬過來詢問:“這位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來人微微一笑,笑容淺淡,更襯高人氣質,“幫我轉告太子殿下,說是流雲山莊老翁來訪。”
能做太子府的護衛說明這人不單武功高強,某些方面也是要比平常人家的厲害,譬如見聞。
見到眼前人的風範,再聯想到傲然獨立的流雲山莊,也明白了一二,話不多說連忙進去告知了。
杜維楨是親自出來請人進去的,表情態度都十分恭敬,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心中都要好奇這老翁是誰,竟得當朝太子如此禮遇,身份肯定是不同凡響。
杜維楨將人請到了書房,將其他人都叫出去後才拱手詢問:“長風先生此次下山可是為了浮生一事。”
穆長風微微一笑,看不出情緒,“正是。”
杜維楨吸了一口氣,略為愧疚地說:“這種事情還要麻煩長風先生下山一趟,是我太過沒用了,不僅不能遵守承諾護的浮生周全,還差點害了他,長風先生若是怪我,也是情理之中,維楨絕無怨言。”
“太子言重了。”穆長風說,“太子當初能答應將浮生放出來已經是他的氣運了,可他氣運不濟被抓了回來,那怎麼也怪不到殿下身上。且我來是為了浮生的事情沒錯,但也知道了一些對殿下有益的訊息。”
杜維楨眼睛一亮,也顧不上討論是你錯還是我錯了,忙不迭地說:“什麼事?”
“我雖說很少與皇室接觸,但和先皇也算認識,而先皇是沒有同胞弟弟的,為了保險起見,在離開流雲山莊之前我曾請人查過,都沒有查到先皇有皇弟的事情。我手中也有一些線索,但無關緊要,不能憑藉這個絆倒誰。”
杜維楨眼睛越發明亮了,像是掛在天幕中唯一的兩顆星星,他激動地說:“沒關係,只要有線索,還怕找不到證據嗎?長風先生是雪中送炭啊,有了這個發現絆倒杜天運的機率就更大了,他倒了救出浮生絕對不成問題。”
“太子有心了。”穆長風嘆了一口氣,嘴角笑意更加濃郁了,只是將人救出來簡單,以絕後患才是難事。
穆長風心中一澀,他本不願摻和到詭譎風雲中,奈何身不由己。
他說:“我有一個而不情之請,還望殿下能夠考慮。”
杜維楨斂了笑意,神情鄭重,“您說?”
“我請求殿下在救出浮生後能還他一個清白身分,我願意留下來輔佐殿下。”
杜維楨眼裡快速閃過一抹不可置信,心臟狂跳不止,得到長風先生的輔佐意味著什麼,這可是父皇求之不得的待遇啊,如此賢能之人為他所用,昆國繁榮昌盛豈不指日可待?這樣百年之後他長眠地下,對父皇也有個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