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蛋的頭低了下去,“我娘從前在一個老地主家做工,得了癆病,一直拖著,郎中說怕是過不了這個冬天了。”
夏春皺著眉頭,“郎中?你說的是崔伯伯嗎?”
“不是呢,”丫蛋搖了搖頭,“從前是崔老伯來給看的,不過最近都是他兒子來看了,你應該也認識吧,叫崔嘉木,是剛從省城回來的,長得可俊秀了,峨橋鎮上不知道多少人喜歡他呢。”
夏春:“……”
不知為何,梅文典在丫蛋的表現慾望特別濃烈,他忙不迭地回答道,“當然認識了,崔先生前幾天還來我們家呢。”
丫蛋“哦”了一聲,表示明瞭,但很快眉眼便低垂了下去,“原來你們認識……看來有錢人都是認識的……”
梅文典撇撇嘴,表示不予認可,“什麼有錢人啊,我們家現在可窮了。”
“文典……”夏春厲聲叫了一句,梅文典便悻悻地閉上了嘴。
正躺在床榻上的丫蛋媽媽這時候咳嗽了一聲,眾人才知道她已經醒了。
“水……我要喝水……”
“媽,你醒了。”丫蛋趕緊迎了上去,趕緊給媽媽遞了一杯水。
丫蛋媽喝完了水,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好轉,她這才看到屋子裡多了不少陌生人,皺眉向丫蛋問道,“這些人是……?”
丫蛋解釋道,“是來慰問我們的,知道你生了重病,特地過來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老弱病殘一個,命不久矣……只是我要是死了,你們兩個可怎麼辦呀……”話說到一半,丫蛋的媽媽便開始哭將起來,的確,本來就是孤兒寡母,如今老母親病重,這個亂世,不知道這對姐弟要怎麼浮世飄零呢?
梅文典悄悄扯了扯夏春的衣角,湊到她的耳邊,關切地問道,“是啊,萬一他們的母親走了……丫蛋他們怎麼辦?要不然,夏春姐姐,你救救丫蛋他們的。”
夏春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各人有各自的命運,這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更何況,我今天救助了這一個丫蛋,可是明天,還會有千千萬萬個丫蛋會出現,我能救一個,難道還能救千千萬萬個嗎?我救不了。”
夏春沒有說出口的,是她可能連梅家都救不了了。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確保梅文典,這個梅家唯一的血脈得以周全。
然而梅文典不能領略這些,他氣鼓鼓地跑到一旁,悄悄塞給了丫蛋弟弟兩塊銀元,還特意囑咐他要在晚上的時候才能給姐姐。
丫蛋弟弟太小,以為別人遞給自己的東西都是能吃的,便也要把那塊銀元往嘴巴里遞,幸好被梅文典給阻止了。
“你個小傻瓜。”梅文典拍了拍丫蛋弟弟的頭。
幾個人待了一會,聊了聊家常,丫蛋的母親不能受累,聊不了太久,加上還要趕著去下一家,夏春便帶著他們離開了。
夏春一行人剛出門,沒走兩步,便和一個提著藥箱的年輕人打了個照面,那人穿著青色的長衫,和之前的打扮雖然已經大不相同,但夏春還是一眼認出來那是崔嘉木,一切皆只因為崔嘉木的那個髮型實在是太過耀眼。
原來崔嘉木不僅是個時髦摩登的照相館老闆,還是個懸壺濟世的年輕郎中
“崔先生!”夏春剛回頭,準備叫他一句,便看到丫蛋從房間裡衝了出來,扯住崔嘉木的衣角,一臉興奮,“崔哥哥,你來啦!”
不知是否是因為“你媽媽這段時間怎麼樣?”
梅文典也看到了這一幕,他仰頭看著夏春,問道,“你們怎麼都喜歡老的嗎?”
夏春不明所以,“阿典,你究竟在說什麼?”
梅文典不置可否,兩隻手插在胸前,不置可否,“哼!”
夏春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