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士,壯士!不好了!不好了!”我早上剛一起床梳洗,還沒有來得及吃早餐就被掌櫃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怎麼了?這麼火急火燎的。”我推開門詫異道,差點和掌櫃的撞個滿懷。
“壯士,今天早上天剛矇矇亮,老族長就帶著一群鄉紳和上百號人手捧香果祭品、肩扛著桌子、竹筏、鮮花來到巢湖邊。湖邊紅綢飄飛,嗩吶不停,鄉紳們令人擺上豬頭、五穀等祭品,上好香,二十個大漢,每兩人抬一個頭戴桃花花環、身穿藍色裙衫的女子,這些女子略微泛紫的長髮上妝點著一排珍珠,一個個柳眉鳳目甚是美顏,相貌溫婉秀麗惹人憐愛,她們臉龐上的點點淚痕想必剛剛哭過不久。那些大漢將這十個美麗的女子放在湖邊竹筏上,正準備大神跳完舞后將那些女子推往湖中祭巢湖之心吶!我那剛滿二八的侄女也在竹筏上啊,唉!你快隨我過去,我已經備好了馬車!”掌櫃的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我。
“等等!等等……我叫下我朋友!”我一邊拉起呼呼大睡的悠悠,一邊匆匆忙忙剝了兩個雞蛋狼吞虎嚥道。
“來不及啦!來不及啦!你先過去攔一回再說,不然她們十個孩子可就都葬身魚腹吶!”掌櫃的面色驚恐道,不知不覺我已被掌櫃的拉到客棧一樓門口的馬前。
“好吧!好吧!”說罷,我跟著掌櫃的一起上馬,“駕!”朝巢湖岸邊飛奔趕去。
巢湖邊一片白茫茫的水霧,透著一絲絲清冷和肅殺之氣,霧中傳來一陣陣道長手舞足蹈跳大神的聲音和一些婦人掩面抽泣聲。一個白髮蒼蒼、手杵龍頭柺杖的老人帶著一群身穿綾羅綢緞的中年男人伏地跪在那裡,他們合手、打坐腔,一遍遍叩首,口中唸唸有詞。在擺滿豬頭、香果貢品桌前,檀香嫋嫋,如一縷縷催命的青煙慢慢氤氳散開、籠罩著這片清冷的水域,一個藍袍道長正圍繞著安放著十個頭戴桃花花環女子和十罈美酒的竹筏、手舞足蹈跳著大神,道士不時朝著巢湖大喊大叫,像是召喚巢湖之心現身。坐在竹筏上的十個女子,有的低頭抽泣,有的掩面偷偷看著遠方悲痛欲絕、被人強行拉住的老婦人,有的眼神凝滯、傻傻發呆……我心想“那個白髮蒼蒼、手杵龍頭柺杖的老人應該就是老族長了,遠處那群悲痛欲絕的婦人應該就是這十個獻祭湖仙的女子的母親。可這……”
巢湖邊有人傷心地高聲歌唱《死亡啟示錄》:
人活一世
草木一春
如春夏秋冬
如四季更替
死亡
是時空輪迴的暫歇
是命運因果的花瓣
死亡如呼吸一樣
一直都陪伴在你我身旁
浩浩蕩蕩的大河
載著祭品的竹筏
河水盡頭無聲的帝國
父親把兒女獻給河伯
一邊祈禱田地的風調雨順
一邊瞅瞅背後的婆姨陶罐
孩子向後望,父母向天望
這是傳宗接代對子孫輪迴的禮讚
這是奴顏婢膝對倫理道德的底線
初生的嬰兒
不如一頭烈日下的耕牛
不能為宗族帶來一絲麥子和陶罐
聰明的酋長
為了宗族的香火與希望
揮揮衣袖拍拍屁股點起了一堆鬼火
熱熱鬧鬧歡歡喜喜目送著一場水葬
嬰兒坐在竹筏上
竹筏靜靜地惆悵
一陣歡呼聲起,一列舞步踏響